王雱又问:“那现在在任的京官们呢?我却不信没有一人来亲姑娘芳泽。”
萧嫣然瞪了他一眼,说:“吕惠卿大人倒是常来,不过也只是饮酒听曲。”边说边倒了杯茶递与王雱。
她提到的这吕惠卿是福建晋江人,时年未足四十岁,博学多才,jīng明机敏,极富辩才,城府深沉,处事果敢。文学辨慧,时人称其有杨雄、司马相如之才。仁宗嘉祐二年,王安石知常州军州事时与吕惠卿相识,论及时弊与革新之事一拍即合,两人堪称志同道合。王安石将之荐于欧阳修,得调入京都。吕惠卿遂事王安石以师礼,如出门下。现为三司条例司检详文字,与曾布一起被视作是辅佐王安石的左右手。
王雱接过茶品了一下,似不经意地问:“就他一人?”
“呵,这位大人拜你家宰相所赐,成了大红人,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来喝杯花酒也不须自己花银子,早有外地来谋职的小官候着请他玩乐。”萧嫣然言语间似对这吕惠卿颇为不屑:“要是他高兴了,兴许就会向他们指点一下升官的捷径。”
“哦,什么捷径?”王雱皱眉问。
萧嫣然一愣,忽觉自己失言,便赔笑道:“官场上的事我也不懂的,也听得不是很真切。”
王雱笑叹道:“既是不懂,你又如何知道是捷径?唉,嫣然,我几天没来你就把我当外人了,有话也藏着掩着不说了,我订做的那枝给红颜知己的猫眼金簪现也不知该送谁好。”
“哪里是这么说的,公子!”萧嫣然忙辩白道:“他说的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不过是拣令尊大人爱听的说与他知道,令尊一悦之下再让他们到皇上面前说变法的好处,皇上龙颜大悦之下就可能会升他们的官了。”
庞荻听了这许久渐渐明白了,原来王雱是在套萧嫣然的话,打听朝中官员的qíng况,大概他本意是想打听旧党的异议,不想却打听出了自己新党中的弊端污点。
王雱默然不语,隔了片刻才又笑道:“是不是这吕惠卿一来别的旧党京官都被吓跑了?
他们以前不是很爱来你这里发牢骚吗?”
萧嫣然答道:“有几个倒是也还来,不过谈的话又罗嗦又了无新意,其实苏子瞻大人那句话早就言尽了他们想说的意思。”
“陛下求治太急,听言太广,进人太锐?”王雱把苏轼上书中的名言重述问道。
萧嫣然点头说是。
王雱一笑置之。想想又问:“最近可有苏轼的消息?”
萧嫣然笑道:“那就要问我那两个新来的妹妹了。”
正在此时,门上珠帘一掀,又有两个美人走了进来。
只见此二女轻点朱唇,淡扫娥眉,身姿窈窕,虽无嫣然之娇媚但气质如芝兰在谷,更显出众。年纪约十八九,穿着一色的衣衫,连容貌都一模一样,原来是对双生女。
二女走过来盈盈施礼。萧嫣然为王雱介绍道:“这便是近日从杭州来的顾凌波与顾凌云姑娘。一母双生,一般人很难分辨。公子可能看出谁为姊谁为妹?”
“如此简单,也值得一问么?”王雱轻摇折扇,悠然而道。
萧嫣然见他如此有把握颇觉奇怪,又看看二女,仍觉异常相似,纵有些微异处却也不足以分辨出孰长孰幼,于是问道:“公子如何认出?”
王雱忽地一笑,说:“姐姐旁边的是妹妹,妹妹旁边的是姐姐喽!”
萧嫣然这才知他有意戏谑,庞荻也忍俊不禁,说:“又玩这一套,从小玩到大仍嫌不足么?”原来这其中有个典故:王雱只有几岁时,曾有客人把一只鹿和一只獐关在同一个笼子里献给王安石,恰逢王雱在跟前,客人便问他:“你知不知道哪一只是獐,哪一只是鹿?”他略想了一会儿,答道:“獐旁边的是鹿,鹿旁边的是獐。”从此传为佳话,京城士人皆知。
那二女也相视一笑,各自报出了名字。王雱一指庞荻,说:“你们就坐在她身旁罢。”
妹妹顾凌云依言在庞荻身边坐下,但那姐姐顾凌波却并不过来,她手中抱着把琵琶,拣一个角落坐下,淡淡说:“倘若要小女奏乐助兴,还是离远些好。”
王雱略有些诧异,细看之下觉得此女与众不同,毫无一般jì女脸上惯有的逢迎之色,两姐妹虽容貌近似,神qíng却全然不同,妹妹一味温和顺从,而这姐姐就要冷傲孤高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