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在姑姑挂电话之前,常晓chūn说出了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话:“姑姑,你把时光的爸爸还给他吧。”
长长的汽笛鸣声驶过,姑姑似乎在某个港口。
一切安静下来,她听到姑姑说:“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哪怕明天是世界末日,我也只想和他在一起。你有一天会理解的。”
挂上电话的一刻,烟花在香港上空炸开,绚丽而短暂。
仅半年之后,传来消息,时光的爸爸死在英国。是急xing肺炎。她姑姑跟着殉qíng了。
这个消息让常晓chūn心灰意冷了好一阵子。为姑姑,也为时光。
她又失去了一位挚爱的亲人。而时光,他的痛苦不亚于她吧,或者比她更甚。他那么爱他爸爸。
如果时光在这里就好了,她可以安慰他陪伴他走过痛苦。可她无能为力,除了知道他在山东,其他一点点消息都打听不到,给他打个电话都是奢望。
内心有愧,常晓chūn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姑姑留给她的钱所带来的安逸生活,遇到周末寒暑假,还是会去打零工。在常去洗盘子的餐馆,她认识了新朋友,高飞。
高飞是餐馆老板的朋友的朋友家的孩子。为了照顾他自尊,老板对外说是让小孩子锻炼锻炼,赚点零花钱。实则常晓chūn听老板娘提起过,高飞也是因为家里太困难了。
不同于很多穷人家孩子的拘谨,高飞很大方,第一天跟常晓chūn还不熟,就从她手里抢脏盘子。盘子不多的时候,他甚至全部抢过来,赶小jī似的把常晓chūn赶到边儿上玩。常晓chūn感觉被小看了,生气地推开他,一把抢过盘子说:“谁也不比谁金贵,凭什么你多洗我少洗?”
高飞被她吓一跳,瞧她chuī眉瞪眼的样子,笑了,挪过几个盘子给她:“好啦,让你让你。”
常晓chūn自己也笑了。小小的战役很快平息。两人也亲近起来。
高飞身上有不同于一般孩子的成熟,虽然跟常晓chūn同龄,但总表现得像大哥哥。有时候无意中哼的歌,也是大人们喜欢唱的,比如罗大佑的歌。
像他们这么大不喜欢少男少女组合却喜欢罗大佑的,常晓chūn只见过两个。一个是高飞,另一个,是时光。
她曾听时光哼过《东方之珠》,他说那是他爸爸最喜欢的歌曲。
“哎,高飞,问你个事。”常晓chūn装作不经意地问,“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以前有个叫时光的?”
高飞难得停下手里的活,他看着常晓chūn,越看越眼熟,指着她说:“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有一阵子跟时光处的很好的女孩儿吧。”
“你知道我?”
“知道点儿。我曾经跟时光是好哥们儿。”
常晓chūn从未听时光提起过高飞,之前并不知道有他这个人。也从不知道就这样与时光又有了jiāo集。高飞倒是知道常晓chūn。毕竟他曾和时光是哥们儿,对时光的事有所留意。再加上后来又出了那些事qíng。
听高飞说和时光还有联系,常晓chūn迫不及待地打听时光的近况。高飞说时光旅游的时候出了意外,摔断了腿之类的。因为和时光有约,一点没有透露真实qíng况。
常晓chūn还要问些什么,高飞就一直重复说时光很好不用担心。再问下去,他就说时光已经不太和他联系了。常晓chūn听他这么说,也就不问了。知道时光安好,她已经得到安慰。
除了高飞,常晓chūn还认识了另一个朋友,张佳来。相比高飞,她跟张佳来的相识要简单的多。她们是同桌。张佳来的一句“一起上厕所吧”,轻松开启了她们的友谊。
换做从前,不可能这样轻松的。她常晓chūn向来是不jiāo朋友的。
是时光让她觉悟了。
她在时光面前一直装作幸福,直到他走,还以为她是个在单身妈妈的抚养下幸福长大的孩子。可假装终归是假的,她不想万一时光哪天回来,发现她过的很惨的事实。
所以,她决心改变。她向妈妈保证再也不gān扰她jiāo男朋友,换来妈妈几天和颜悦色。虽然还是会打她,比起以前却是好多了。
慢慢的,在不断努力之下,她获得了自己挣来的幸福。
这幸福很简单,不过就是有朋友每天叫自己一起上学。
初中平淡三年过去,她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某师范大学的附属中学。一同考上的还有张佳来。高飞因为几分之差,进了一所承诺为他减免学费并提供奖学金的民办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