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莎翁致敬_作者:陆观澜(43)

2017-05-08 陆观澜

  “我一直琢磨不透子默为什么要写那两个字。直到开学来吃饭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你听到你的名字,看到子默看你,看到我们说话时子默刀子一样的眼神。我知道,我们都错了。我想那天,夏言大概也看出来了。”

  我低头无意识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眼中缓缓升起雾气。

  “大概两个多月前的一个周末,我们在教室和指导老师讨论毕业论文的选题,子默接到一个电话,我从来没看到他那么激动过,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转身就往外跑……”

  我震惊。那个电话,那个电话……

  向凡的声音冷冷地又飘过来:“可是,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一个酒吧服务员给我打来的电话,我跑去一看,子默喝醉了,吐得一塌糊涂,醉得不省人事,那个服务生从他身上的通讯录上找到我。我好不容易把他弄回去,在路上我听到他叫你的名字,一直在叫。”

  “从那天起,子默经常拉着我去喝酒。他什么都不说,只是他对什么都提不上劲。”他又看了我一眼,“偶尔他也会跟沙沙一起,上上自修、逛逛校园,可是他总是意兴阑珊提不上劲,一天比一天沉默,什么话都不说。”

  雾气更重了,我的鼻子发酸。

  “吃火锅那次,你们走后,我们在茶馆坐了会儿,一起把沙沙送回去。子默又拉我和夏言去喝酒,他什么都没说,只顾低头喝酒,最后他只说了一句话,‘林汐,为什么一定要踩碎你给我的阳光,还有希望?’”

  雾气氤氲成大滴大滴的水汽,一滴、两滴、三滴……

  那天晚上……

  我低头,泪水还在不停地、不停地坠跌……

  沉默了一会儿,他轻轻地说:“子默现在在医院。”

  我惶急,连忙擦擦眼泪,抬起头,“他……怎么了?”

  向凡淡淡地看着我,“还能怎样,无非是喝酒过多再加饮食不当,肠胃出了点问题。今天一早送过去的,现在已经没事,但是要留院观察一下,我回来给他拿点随身衣物。”

  我急急忙忙地祈求地开口:“带我去,带我去看他。”

  寂静了几秒,向凡叹了口气:“林汐,你们何苦彼此折磨。”

  我轻轻推开门,身后向凡低低地说:“你进去陪他,我去买些吃的。”说着把手中的包jiāo给我,我点头。

  向凡看着我,淡淡地又补了一句:“林汐,子默虽然看上去很骄傲,可是,”他迟疑了一下,“实际上,他非常非常脆弱。”

  他悄然离去。

  我走近,看着秦子默苍白的脸,他瘦了。他穿着深蓝色的毛衣,半盖着被子,静静地躺在那儿。一个吊瓶挂在他的chuáng头,里面的液体缓缓地滴着。

  我轻轻坐在他身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的呼吸声很清晰,他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地起伏,他的嘴唇抿着、有些gān燥,他的眼睫毛还是那么长,安安静静地闭着。

  我轻轻拉过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没有挂点滴的那只手。

  他一无所觉。

  我看着那只修长的手——

  高一那年,猝不及防伸过来,抢走了我的书。

  高二那年,伸过来扶住我向前跌的身体。

  高三那年,牵过我的手,在我手心放上一个小盒。

  大一开学后的那个秋夜,在桂花香中,牵着我,一直往前走;

  那个冬天的夜晚,在小竹林里,轻轻抚过我的头发。

  ……

  我的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上。

  不知过了多久。在泪眼模糊中,我感觉到他的手动了动。我连忙抬起头,他正在看着我,脸色依旧苍白。不知已经醒过来多久了。

  我,就那么泪眼地看着他。

  他静静地看着我,一动不动。

  突然,他挣脱开我的手,缓缓坐了起来,“你来gān什么?”他看向我,眼神中带着一丝痛、一丝倔qiáng,还有淡淡的哀伤,“再一次,在给了我无谓的希望之后,紧接着就把我打入深渊吗?”

  他转过头去,微微闭眼,“我没事。天就要黑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我看着他瘦削的侧脸,慢慢地艰难地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响得很急促。

  我想起了什么,连忙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唐少麟焦灼的声音:“林汐,你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我们都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