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读懂了我的眼神,眼光瞬即一暗,他没有回答我,头微微转向里面。
沙沙有点歉意地看着我。
唐少麒看着我,“林汐,今天一天看到少麟了吗?”他眉宇间隐隐有一丝担忧,“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他。”
他的眼神那么陌生,完全没有以往的温和。我知道,他也知道了。
我摇头。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木兰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左右转动着脑袋,看向众人,“怎么了怎么了,大家怎么都怪怪的,秦子默都已经没事了,大家应该很开心才对嘛。”她望向chuáng上的秦子默,撇了撇嘴,“原来你也会生病啊,我还当你整天冷冰冰的病菌都被你冻死了呢!”
大家都笑了,一时轻松起来。
这个木兰,永远是调节气氛的活宝。
突然间,木兰的目光扫向书架,大叫了一声:“咦,秦子默,那套书就是少麒说的你从来不让他们碰的《莎翁全集》吗,给我看看到底有什么玄虚?”
我微微一震,看向书架最上层的最里面,那套书静静地立在那儿。
少麒责怪地看了她一眼,“木兰,安静点,子默在生病。”
唐家兄弟的胸怀都很宽广。即便知道……唐少麒仍然十分关心秦子默。
木兰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但是,她显然平时给唐少麒惯坏了,再加上欺负秦子默是个病人,片刻之后,趁大家说着话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遛了过去,伸出了手。
少麒看到了,连忙喝住她:“木兰,别调皮!”
秦子默也突然间坐了起来。
木兰一惊,手中的书重重落地。随着“啪”的一声,里面夹着的一张纸轻轻地飘了出来。
木兰顾不上书,先把那张纸捡了起来。
她用奇奇怪怪的神qíng研究了一会儿,然后有些迟疑地念了出来:“My first love……”
她看看纸,再看着我,反复来回了好几遍,然后大惑不解地问:“林汐,这张纸上画的人明明就是你嘛,怎么会在秦子默的书里?”
她将那张纸一把伸到我面前,我下意识看过去。
及肩短发,T恤,牛仔,一脸茫然的神qíng,简单数笔勾勒出的是我的脸——那年在书店的我。旁边一行小字:To L.X.
我一阵昏眩。我又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沙沙。
我看到沙沙苍白着脸,嘴唇微微颤抖着,一把把那张纸抢过去。她看着看着,一脸的不可置信,然后抬起头,愣愣地盯着我。
她的眼神……她的眼神,那么无助,那么冰冷,那么的充满绝望……
她喃喃自语:“怪不得,怪不得……”她苦笑了一下,“我还让你去帮我问……”
她大叫一声:“我是天下最笨的大笨蛋!”
说完她扔下那张纸,飞快地向外奔去,一转眼就不见了。
我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夏言最先反应过来,他对外面叫道:“沙沙,沙沙,沙沙——”然后回过头匆匆地对我们说:“她这样会出事的,我去追她!”话未说完,也奔出门外。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木兰愣愣地看着我们,扁扁嘴怯怯地问:“我做错什么事了吗?”
秦子默放缓了急急坐起的身体,略带疲惫地靠在chuáng上,一言不发。
唐少麒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揽住木兰。
从那天起,沙沙不再理我。
从此无论我怎么跟她说话,怎么向她解释,她都视我若无物,当我是空气。
秦子默也去找过她很多次,试着跟她解释,向她理清这yīn错阳差的一切,跟她说抱歉、请她谅解,但是沙沙同样地对他视而不见,从不理他。
她不肯原谅我们,尤其是我。
再也没有人跟在我后面,整天“汐汐”“汐汐”地叫来叫去;再也没有人搂着我,快快乐乐在我耳边讲一些稀奇古怪不知从哪儿听来的笑话;再也没有人陪我骑车两个小时就为了去体验一下在这个城市的古城墙上看落日余晖的感觉。
……
十六七年的友谊,就此毁于一旦。
我不怪她,一点都不怪她。因为原本错就在我。
我一直都知道她对秦子默的感qíng,但是我还曾经、曾经有万分之一的侥幸,想尝试一下,在她心目中,我们的友谊、她对秦子默的深qíng,孰轻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