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谷简直无法想象,颜乔尤醒来之后,面对失去的孩子的事实,会有如何绝望的一幕。
孩子几乎成为她赖以活下去的支柱,她在最低谷的时刻,因为想着有这个孩子,才艰难地走到现在。
可现在,孩子都离她而去。
他收紧了手,另一手已经举至半空,轮着胳膊要一拳砸上这医生的脸,被一旁的米桑及时拦下。
“周若谷,你别来添乱好不好,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用bào力解决!”米桑踮着脚,费力地抓上他的胳膊,“你这样野蛮,还有谁敢救那颜乔尤!”
“你闭嘴!要不是你推她下楼,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
米桑一时气短,明明辩解了无数次,她没有推颜乔尤下楼,可这男人还是丝毫不信。
他用力一甩,脱离这女人的束缚,瞪着眼,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医生,“我要母子平安,你听到没有,我要母子平安!”他怒红了眼睛,“否则,你们都去给那孩子陪葬,我说一不二!”
医生是又好气又好笑,面前这男人好大的口气,转念想到亡命之徒什么都gān得出,这下子又害怕起来。
“你最好相信他,他父亲可是南陵一霸,黑白通吃。”
过道里响起邹宸的声音,皮鞋的踢踏声在空旷的过道里格外刺耳。
他是一脸肃然,因担心紧锁的眉头尚未解开。
“但她是我的女人,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才有资格决定她和孩子的命运!”
周若谷的手臂被人猛然扯开,推搡中,他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邹宸修长的身子挡在眼前,他一手cha|在裤袋中,是一派休闲懒散的模样。
“医生,只要大人没事就好。”
“邹宸!”周若谷是大声怒斥,“小尤不能没有那个孩子,她会活不下去的!”
邹宸拍了拍医生的肩头,“麻烦您了,我只要大人好好的。”
医生巴不得快点离开,一转身,又跑进了手术间。
“邹宸,你这个混蛋!”
邹宸的脸颊猛然被人一击,周若谷是一脸愤慨的站在眼前。
“你到底知不知道孩子对她意味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想要那个孩子,哪怕你伤害她不要她,她还是一心一意要生下这个孩子!你从不为她争取一下,就这样放弃她最在意的东西吗?”
邹宸的手心早已是一片冷汗,此刻摸着面颊,掩饰尽全身的发抖,“她是我的女人,不牢你cao心。”他是食指一伸,狂妄无比,“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她自己的安危更让我在意。”低声的一句,克制着心内的一丝恸然,“哪怕是孩子。”
过道里又恢复了刚刚的平静。
三个人彼此无言,相背而坐。邹宸等在门外,心里如同是一团乱麻,脸上却还维持着一贯的镇定。
有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抛下一句,“孩子流产了,病人qíng况稳定。”
立刻溜之大吉。
邹宸的心猛然往下坠着,落到最深最深的一处。
直到刚刚还留有的一丝恍惚,此刻消失殆尽。
周若谷是一脸郁卒,抱着头,声音闷得厉害,“早该知道你的报复还没有结束,你那么恨她,又怎么会放下一切,对她真心实意?是我蠢。”
邹宸浑身都是一僵,站得笔直。
卓文正因为受贿罪锒铛入狱,法院判得很快,量刑很重。
卓平也被撤职查看,连环城都被吊销营业执照,要求彻底停业整顿。
卓家、颜家、邹家,曾经互连成一体。
卓平黑白两道通吃,一路罩着环城。环城发展壮大,通过卓平间接养活了一大批的蛀虫。
颜家当然视而不见,甚至成为最硬的后台,从中捞取着不菲的好处。
半个南陵的官员都依赖这样的关系网存活,三角尚在,他们便跟在后面,三角一破,都只想着明哲保身。
唯一没有受到波及的邹宸,依旧神采奕奕,谁也解释不清,他到底是如何将不利局势扭转,又是怎样逃脱向卓文正行贿的制裁。
恐怕也只有他才能知道,是花了多少算计和金钱才得来的一切。
颜乔尤合上报纸,所能想到的只有这些。
原来邹宸买下那块地皮,也不是随意兴起,果真每一桩都有每一桩的用途,有条不紊,层层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