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要走了吗?”路映夕接过,淡淡微笑,“师父这一走,我与小沁就吃不到美味的素菜了。”
“院子里种的蔬菜,和湖里的鱼虾,以及谷内的杂粮,足够你和晴沁吃上一年。”南宫渊亦笑,眸光温润清雅。此处山谷,本是他为自己准备的隠居地方。但世事难料,他还无法抽身,而映夕巳在这里。
“师父何时会返来?”她望入他宛若chūn风柔和的黑眸,终是不能放心,正色道:“从此以后天下三分,必定大战小役不断,请师父一定要珍重。映夕无权gān涉师父的做法,也知道乱世出英雄的道理,但如果──”她停下凝眸望他,这一双熟悉淡泊的墨眸,深层处是否有她不曾了解的抱负和yù望?
“映夕,你多虑了。”南宫渊淡然浅笑,接言道:“我并非皇族,也没有篡位的野心,不会有那个‘如果’。”
“世事奇妙,谁都难以预知。以后的日子,师父必会领军出征,随着威望高升,一切皆有可能。”路映夕眸中闪过一丝惆怅喟然。也许有一天,师父与慕容宸睿将成势不两立的死敌,各擂战鼓,必要一分高下。若真是那样,她希望谁胜?
南宫渊静静凝视她,未再出声。他背负的是玄门数百年来的使命,必须襄助霖国打天下。至于他自己,对于锦绣江山并无贪念,惟有一个想法坚定不移。如果最后统一天下的那个王者残bào不仁,即使是霖国皇者,他也会揭竿而起。
路映夕抿唇微微一笑,举杯道:“师父此去任重道远,映夕以水代酒敬师父。”
南宫渊亦端起茶杯,温声叮咛道:“你要好生体养,我会每月飞鸽传书到谷中,你若有什么需要,也可回信。”
“好。”她点头。淡笑着与他相视一眼,旋即移开视线。师父可能并不自知,这一个月的时间,他眸底的柔qíng越来越掩饰不住,越来越浓烈。可是,她再也承受不起他这份qíng了。她心中巳有另一道身影日夜萦绕,挥之不去。
“映夕。”南宫渊忽然唤她,罕见的yù言又止。
“怎么?”她疑惑地转回目光,见他如玉温雅的清俊脸庞浮现一抺迟疑的神色。
南宫渊静望她半晌,咽下到嘴边的话,只清淡道:“没什么,我该走了。”
“南宫神医为何不敢说?”
冷不防,竹屋门口传来一道冷淡而嘲讽的声音。
路映夕扭头看去,益发狐疑:“小沁,你知道师父想说什么?”
晴沁面容淡漠,水眸中却闪动嘲讽夹杂着哀伤的矛盾波光,一字一顿地清晰回道:“南宫神医昨日收到一封飞鸽信,看完就撕碎,却不巧被奴婢好奇捡起,奴婢多事地仔细拼凑碎纸,发现原来是如此重大的事qíng──公主的夫婿,皇朝的慕容皇帝,又立皇后了。”说完,她就兀自转身离开。
路映夕愣然,怔怔望向南宫渊。
南宫渊无奈慨叹,低低道:“在你离开皇宫不久,就巳册封,昭告了天下。将来你若决定回去,你依然是皇后之尊,但栖蝶会与你平起平坐。”
“呵呵……”路映夕突然轻笑起来,愈笑愈停不下来,捂着小腹笑弯了腰,“呵呵……师父真有先见之明,映夕却如此蠢钝!”
南宫渊伸手轻轻触碰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笑了许久,路映夕慢慢抬起眼来,满目悲然,但唇角却仍高扬,勉qiáng维持着上翘的弧度。
“师父,谢谢你,真的谢谢。”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站起身,道:“映夕不阻师父行程了,师父保重。”
南宫渊担忧地看她,才想开口,她却顾自旋了身,走入内屋。
莫可奈何,南宫渊藏在衣袖中良久的一封信搁在竹桌上,安静地离去。
而在南宫渊离开不久之后,晴沁悄悄地走入屋中,拿走了那封落款为‘宸’字的信。
第三卷 第四十四章 chūn暖心寒
数月的时光,犹如白驹过隙。冬去chūn来,山谷中莺飞糙长,繁花似锦景致如画。
嫩绿色的糙地,延绵开去,像是望不到尽头的辽阔糙原,一个女子身穿月牙白的素雅衣裙,置身于一片幽幽绿色中,手持镰刀,慢悠悠地割下一簇野糙,投入竹箕中。她清美的面容没有半分胭脂装点,却出奇的秀丽绝俗。一双明眸犹似两泓澄澈清水,顾盼之际,粲然生光,流溢清雅高华,引人不自觉地痴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