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刻钟,刑部尚书沈奕脚步匆匆地前来觐见,跪地叩首:“微臣参见皇上!”
“沈卿家,朕命你彻查路皇后中毒之事,究竟有何结果?”慕容宸睿脸色冷凝如铁,语气yīn鸷,仿佛随时都将掀起狂风bào雨般的yīn晴不定。
沈奕暗暗心惊,只觉氛围诡异。他尚不知路映夕已逝,言辞谨慎地回道:“回皇上,路皇后中毒的主因乃是蝶飞糙,此物原本是霖国特有之糙本…微臣连日查探,确认惟有段皇后的落霞宫中才有种植,但若只因这一点而……”
他还未说完,慕容宸睿谑地站起,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声如寒冰地道:“既然已确认,为何还不拿人?朕要凶手的人头来祭奠路皇后的亡灵!”
沈奕闻言悚然震惊,倏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喃道:“路皇后……已薨?”
慕容宸睿抿唇不作声,俊容似结了一层冰,透着凛冽寒气。
沈奕见状,便知路映夕确实逝了,心中陡然剧痛,张口却说不出话。
他的目光不自禁地越过慕容宸睿,望向凤chuáng上静躺的那人。那张雪白的小小脸孔,此刻看起来分外的沉静安宁,愈发像他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当年在邬国救他一命的小女孩,亦是这样肤色白皙神色安静,完全不似普通小孩的稚气。其实当初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她吧?只有她,才会小小年纪便谙得医术。只有她,才有那种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也只有她,令他初见就动了绮念。
可是,她竟就这样离开了人世?!他连道一声谢的机会都没有?!
“沈卿家----”慕容宸睿眯眼看他,语声一沉,“还不去办事!”
沈奕这才如梦初醒,惶惶地行了礼,退了出去。
慕容宸睿望着他的背影,一双深眸眯得愈发细,眸里隐约闪过jīng光。以前他从未发现,他底下的臣子居然对他的皇后别具心思!
“皇、皇上……娘娘的身后事……”内侍嗫嚅地开口,见他表qíng凌厉,不由咽了口口水,未敢再说下去。
“朕要亲自守灵七日,七日后举国发丧!”慕容宸睿沉声说道,一扬手,示意众人退下,“抬冰晶棺来此!”
“是,皇上!”众人诺诺,低眉顺目地恭谨退出。
一时间寝居里便变得空dàngdàng,寂静无声。
凤chuáng上那原应气绝的人忽然起身坐了起来,轻声笑道:“宸,你方才那一掌险些震得我冲破xué道。”
慕容宸睿重回chuáng沿坐下,睨她一眼,道:“你坐起来做什么?现在若有人闯进来倒要以为你诈尸了。”
路映夕忍不住扑哧一笑,平躺回去,边说道:“此计有你协助,应该能够顺利bī栖蝶拿出免死金牌保命。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慕容宸睿沉默了会儿,抬手轻抚她耳鬓的发丝,若有所思地道:“当你‘死而复生’的消息传出去以后,霖国想必就会起了警觉。”
路映夕“嗯”了一声,接言道:“如今两国势同水火,霖国原想借栖蝶和神魂散埋下一招暗棋,但此棋失效,那么霖国会……”
“霖国如果还爱惜其皇室的血脉,便会派人来救段栖蝶。”慕容宸睿沉吟片刻,唇角浮起一抹轻嘲,“也有另一种可能。霖国为了不受制于人,或许会索xing‘处理’了段栖蝶。”
路映夕一怔,心生几许怜悯,幽叹道:“栖蝶也只是一颗无辜的棋子,她腹中的孩子更是无辜。”也许那日栖蝶说的是真心话——“女子如蒲柳,若觅得厚实夫家可倚靠,那即是一生之幸。”不得不承认,她比栖蝶幸运一些,虽然几经艰难但终是从权斗旋涡抽身出来。可是栖蝶,她似乎找不到对的那条路,又或者上天根本没有给她足够的机会让她选择。
慕容宸睿不以为然,道:“你有闲暇关心别人,不如替朕想想如何才能寻到玄门前辈。”
路映夕顺口接道:“若是师父还在……”
话甫出口,两人同时默然,相视对望,一时无言。
半响,路映夕轻声低语道:“若是师父还在,他应能钻研出神魂散的解药。”师父是真正的医学奇才,她只学到皮毛。如果曾经她多用心多努力些,那该多好。可是再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