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她所寻的幸福,很平凡,很简单。
「笑什麼?」柔沈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沈瀚宇倒掉冷却的茶水,重新注入他要的温度,放回掌心让她暖手,不忘轻声叮咛:「小心烫。」
「有旋律。」她轻轻地回了他一句。
「什麼?」
「哔哔剥剥的,像不像一只顽皮的jīng灵在火光中跳跃舞蹈?哥,你听,它还有规律的节奏哦--山清水明幽静静,湖心飘来风一阵,呀行呀行,呀静呀静……像不像你以前常唱给我听的那首歌?」
沈瀚宇停顿了三秒,才领悟她指的是壁炉的声响。
像吗?
他跟著细细聆听了一会儿,什麼旋律都串连不起来,却不忍戳破她的想像。
双目失明,再加上行动不便,她能做的事已经很有限了,但她似乎并不困扰,随时随地都能自得其乐,或许是不想造成他的负担,也或许她真的适应愉快,充分享受平凡中的温馨。
「这有什麼好开心的,值得你笑得那麼甜?」他占据她身旁的沙发空位,同时将她搂进胸怀的空位。
那麼小的生活琐事,她却像发现天大秘密,露出那麼愉悦的笑意。
「那是你跟我记忆中最珍贵的一部份啊!我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你常常抱著我,哼这首太湖船,特别是睡前,还有我心qíng不好的时候。一直到现在,我还是找不到任何比这更美的旋律。」也或许她念念不忘的,并不是歌曲本身,而是那种被人哄著宠著的感觉,让她始终忘不掉那道动人的音律,从此拿命去眷著、恋著声音的主人。
这,就是让她唇角挂著温柔甜笑的原因。
沈瀚宇眸光热了。因为失去目视的权利,所以她没能见到他眼中浓得几乎揉痛心扉的爱恋。
沈天晴放下茶杯,双臂缠抱而去,寻著温暖的角落,安心栖憩。「好久没听你唱这首歌了,你还记得怎麼唱吗?」
「那麼久的事,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心中长年以来的缺口填平了,他收拢双臂,怀抱中的充实,令他幸福得想叹息。
曾经,那段属於他与她的过去,被他刻意地压抑与遗忘,久了,几乎要以为自己真的忘了。
「试试看好不好?我想听。」
他张口正要说什麼,门铃声传来。
「我去看看。」沈瀚宇放开她,起身应门。
耳边传来对话声,哥的态度仍是一贯的温淡有礼,她隐约认出是住在隔壁的邻居。
最初来到瑞士时,他毫不犹豫地舍市区而在这不知名的小城镇落脚,虽然偏远了点,但是环境幽静,适合她养病。
在这里,没有人认识他们,也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他是这麼说的。
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带她远离尘嚣了。
他们的隔壁,住著一对退休的老夫妇,以及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女儿,巧的是,他们也是台湾人。
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刚来时,哥怕有时他要出门,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得做必要xing的敦亲睦邻,好有个照应。
前头谈话到了一个段落,沈瀚宇回到她身边。
「什麼事吗?」
「隔壁姓方的夫妇多烤了些糕饼,要他们的女儿拿些过来给我们。」
「那饼呢?」她伸手要,沈瀚宇挑了块她偏爱的口味放到她手中。
嚐了口,是薰衣糙饼乾。
她轻笑。「从三餐到点心都关照到了,想得真周全。他们应该是看你一个大男人照顾我很辛苦吧!」
「嗯哼。」他淡哼一声。
「怎麼了?哥,你不高兴吗?」虽然他什麼都没说,但她还是灵敏地察觉到了。
「你告诉他们,我们是兄妹?」他声音有些闷。
她恍悟,扬唇笑问:「哥,方小姐漂亮吗?」
「非常漂亮,你有什麼意见?」他凉凉哼道。
「那真是恭喜你了。齐哥说得没错,你女人缘很好,走到哪里都一样。」
「沈天晴,你皮在痒吗?」既然知道方家夫妇的意图,她为何还要说?
最初,方家人当他们是对小夫妻,也就不会有太多心思。她知不知道她这一说,他会有多麻烦?
以前不知道便罢,现在知道了,还能不当一回事吗?
人qíng债好还,感qíng债却难还,这点没人会比他更清楚了。
「我们本来就是兄妹啊,这样说有什麼不对?」
「……」他张口,无法应对,胸口翻搅著难言的沈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