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瞳仁深邃难解,像是不见底一般,斜剔扬锐的剑眉微微蹙起,也不知是拒绝还是推诿:“你不能睡在这里。”
“你不是也睡在这里头吗?”她不依,嘟起嘴唇,抱着他轻声抗议,:“我为什么不能和你一起在这里睡?”
“这是棺椁,是给死人睡的。而我已经死了,自然应该睡在这里的。”他似笑非笑地掰开她的手,那模样让人猜不透他的言语中那些隐含的意思究竟是自嘲还是反讽:“你不一样,你是大汉未来的女帝,未登基之前,不能沾这样的晦气。”
晦气?!
蓦嫣只觉得这两个字里的含义甚多,叫人全然想不到他的静默平和之中暗藏着怎样凌厉的机锋,只好顺着他的言语往下:“狸猫,好歹你也是个名医呀,怎么也说起了这套yīn阳风水的老八股?”她伸出手去,戳了戳他的胸膛,开始竭尽心力地挖掘起了陈年旧事,努力打着哈哈:“如果我今日睡棺椁是晦气,那么,在噶达贡山上时,你给我洗衣裳,难道就不是晦气么?”
萧胤不做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双眸深沉如渊,放任爱怜和宠溺在其间泛滥。
提起这件事,虽然是为了印证那所谓的晦气是无稽之谈,可是,一想到他毫不造作的言语和悄无声息的温柔举动,她便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爱错他。
诚然,他有很多缺点,可是,藏在胸膛中的那颗心,却是异常柔软的。
趁着这一刻的好气氛,她靠在他的怀中,安静地聆听他的心跳,心底有团火苗正在不断地燃烧,却连自己也无法说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呵呵,以前,我常听人说,生则同衾,死则同xué,今天,我们也算是同衾同xué了。”
可不是么,如今,她和他一起躺在这棺椁之中,算得上是同xué,同裹着一件单衣蔽体,也算得上是同衾了!
见他的脸色好多了,似乎“销魂糙事件”的影响已经慢慢地被转移了,她埋首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却趁着这机会狡黠地转了转眼珠,觉得自己其实可以不必那么窝囊,便提了提气:“狸猫,是你默许莲生来——那个的?”
且不说他费力不讨好地为她安排所谓的皇夫,就冲着他拿她当蚁后蜂王的事,她便应该处于上风了!本想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地兴师问罪,可是,她略微顿了顿,决定还是隐晦一点,河蟹一点。
“哪个?”他故意装作听不懂,只是闭目假寐,可是手臂却依旧紧紧搂着她。
莲生的所思所想以及做的事,他的确是知道,但,那所谓的“默许”似乎就有失公允了。这种事qíng,谁要去做,又或者谁不愿去做,他能控制得了么?
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
蓦嫣知道他肯定会装糊涂想敷衍过去,便伸手去使劲搓他的脸,qiáng迫他睁开眼。“你敢说,不是你让他来侍寝的?!”一想到这,她便觉得心中有气,语调也忍不住高了几度。
萧胤看着她一副闷气憋在肚子里发不出的模样,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满意,可深邃无底的黑眸偏偏满是漠然,令人心底不免发竦。沉默了一会儿,他并没有表现出半分qíng绪,只是淡淡地开口澄清:“他是他,我是我,他愿意做什么是他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一瞬,竟然听见萧胤开口澄清此事,蓦嫣突然有些好奇了起来。“不是你jiāo代他的么?”她趴在他的身边,用手支起下巴,疑惑地眨巴着眼睛:“若我登基做了女帝,他便会成为我的第二位皇夫。”
她从没有怀疑过莲生话语的真实xing,而且,在那样的qíng况之下,有萧胤对向晚枫的嘱托在先,这样的说辞也很具有其合理xing呀。可此时,她突然有了一种怀疑。
有没有可能,莲生是在说谎?!
“给你安排一位皇夫,已经够你应付了,再来一个,你确定你吃得消么?”他意有所指地冷冷哼了一哼,偏过头去,说出来的竟然是和聂云瀚差不多的话。
那一刻,蓦嫣觉得,自己被那话语中明显的轻蔑给噎着了!
说实话,这一刻,不管回答“吃得消”还是“吃不消”,她都无疑有再度自掘坟墓的嫌疑!
好吧,她宁愿将这“吃不消”理解为是他们太腹黑,她的智商应付不了,死也不会承认他指的是其他的不纯洁不河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