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慕容展眼中的亮光瞬间黯淡下去,缓慢地缩回身,又变回了那个无声无息没什么存在感的少年。
风动,火焰扑腾,虫鸣唧唧。
半晌静默,与倾终于忍不住:“如果你吃得了苦的话,也许我们可以试试。”多年来,除了心中那一念执着外,她很少在意什么事,没想到竟会看不下去他的失望。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为自己找了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来做,难得的是,并没有后悔的感觉。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慕容展愕然看向与倾,直到她笑着重复一遍,他才欣喜若狂地扑上去就要叩头拜师。
“别……”与倾笑嘻嘻地避开,“现在别急着叫我师父,等你有点成就时,再说吧。如果你学不好,那也不会丢我面子。”
明明是开玩笑,慕容展却当了真,于是在原地认认真真地叩了一个头,却没再行拜师之礼。
与倾摇头笑叹,为他的固执。她原本是为了寻那人,谁曾想竟为自己买了个徒弟,罢罢罢,就算他成不了名扬天下的高手又如何,起码能够保护自己不再受人欺凌。
“呀,我差点忘记了,包子。”看他又坐回开始的地方,抱着膝目不转瞬地看着自己,眼睛晶亮晶亮的,与倾脸莫名地一热,忙转过身去找自己从城中出来时顺手买的热包子,“咱们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你怎么不喊饿呢……糟糕,冷了……”在身边地上找到那个大油纸包,打开,里面躺着十个早已冷掉的ròu包,她的眉又拧了起来。
慕容展脸上首度露出明显的笑容,趋身向前,伸手在油纸包里拿了一个包子,斯文地咬了一小口。天气热,包子虽冷,面却仍然松软,与他以前吃的那些东西比起来,已是可口之极。
与倾痴痴看着那如同暖阳一般的笑,心脏扑通扑通擂鼓般剧烈跳动起来。这笑、这笑……虽然眼前少年没有那人的俊美倜傥,但是这笑却如同他那次回眸一样触动了她的心弦,多少年了,除了期待紧张苦苦寻找,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到再也不会为任何人心悸,即使他真出现自己面前。
被她看得颇不自在,慕容展敛起了笑,垂首默默地啃着手中的包子。
与倾也没再说话,无意识地拿了个冷包子往嘴里塞,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是夜,两人在林子里胡乱过了一夜。与倾被勾起了往昔的回忆,就这样抱膝望着天上的繁星不言不语直到天亮。在露水从树梢滴下来,钻进她的脖子里时,她才像是经过了一世那么久般回过神,推醒睡在火堆另一边的慕容展,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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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两人到达汐阳。
汐阳是一个中等规模的城市,有高大结实的城墙和宽阔的护城河,当然还有密集的民居和繁华的街市。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慕容展曾经是男馆的相公,如果不自己报名字的话,也不会有人知道侧骑驴的女子是与倾。
于是,与倾花了不多的钱买了一个普通的小院,与慕容展在这里住了下来。她素来行住不定,随xing而为,自不需要任何理由。
正式教慕容展习武是安定下来后的次日,从最基础的吐纳调息开始修习内功,兼修站桩马步等外家基本功。
最初,与倾并不是顶上心,只是把要领说后,便骑着驴出门蹓跶,压根不管他是否会偷懒。没想到慕容展竟似下了狠心般,硬是咬紧牙关撑了下来,并不因为没人监督而有丝毫放松,即使在烈日曝晒下晕倒,醒过来后,又会继续。
渐渐的,与倾便也认真起来。不仅教他武功,还专门请了城里着名的夫子教他习文。对于这一点,她笑着说:“多认识几个字总是好的,不然就成了有勇无谋的武夫了。”
当然,天下没白吃的午餐,慕容展也得付出相应的劳动来抵偿他所得到的一切。比如一日三餐,比如洗衣打扫。如果哪一天与倾要求他用身体来偿还,他自也不能拒绝。
“你这么用功学武,想当大侠吗?”懒洋洋地靠在檐下yīn凉处,与倾一边舀着冰镇过的酸梅汤解暑,一边调侃赤着上身在烈日下站桩的慕容展。
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他看上去比以前结实多了,平日里行走做事也少了以往的扭捏风尘之态。就这一点来说,习武还是有用处的。
眯眼打量束着发,汗流浃背的少年,与倾并没期待得到回答。
这孩子五官其实不差,尤其是那双眼睛,在充满生机的时候是相当魅人的。只因太瘦了,又常日低眉顺目,所以才会让人觉得不够起眼。如果她是老鸨,一定会让他红遍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