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蕴一口气说完,见刘大奶奶不说话,反松了一口气,柔声道:“大嫂,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天下不是只有那么一条路可走的。”刘大奶奶眼皮眨了几下,泪终究还是没有落下来,只是长声叹息:“罢了,倒是我这个做大嫂的慌乱了。”
“梧娘慌乱?这可是稀奇事,却不知道为什么而乱?”王太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刘如蕴是低着头的,刘大奶奶又是背对着的,都没看到她何时进来的,刘大奶奶忙擦一擦眼角的泪,抬头转身对王太太行礼下去:“舅母怎么也不等做甥女的出去迎?这不是怪做甥女的没了礼?”
王太太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从头到脚的装扮,都没用一丝可挑剔的,手里扶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笑着对刘大奶奶道:“方才在门口等候时候,恰遇到吴奶奶回来,我就跟了她进来,难道她就算不得主人家?”说到后一句时候,眼瞟向刘如蕴,刘如蕴正在照着规矩给她行礼,见她这样说,一时倒想不出话来回她。
刘大奶奶哪还有旁的话说,直起身来上前扶住王太太:“舅母还是请进去罢。”王太太总是刘大奶奶的舅母,刘如蕴虽没上前搀扶,却也跟着打起帘子叫丫鬟倒茶。
进到里面,王太太自然是上座,刘大奶奶和刘如蕴坐在下面相陪,小婉送上茶来,刘如蕴亲自奉上茶,王太太喝了两口,又看看房里的陈设,没口子的夸刘如蕴从四川带回来的茶极香,房里的陈设也是极好的,还笑着对刘大奶奶道:“没想到你这个小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公公婆婆的亲生女呢。”
刘大奶奶此时心里乱成一团麻样,方才刘如蕴说的话还在自己耳边回响,此时王太太上来就是一通夸,倒让刘大奶奶不知怎么接了,瞧这样子,倒不晓得王太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刘大奶奶脸上也只得挂上笑,应酬了王太太几句,王太太说了几句,才叹气道:“你表弟的媳妇只要有你这个小姑一半也就够聪明伶俐了。”表弟?刘大奶奶看向王太太,王太太见了刘大奶奶探询的眼光,笑着道:“你表弟慕瞻,原先说过两门亲事,都是没过门就没了,想他也快到而立之年了,前些日子,林家有个姑娘定了亲,没过门丈夫就没了,守的望门寡,前些日子做媒的老张来说,拿去合过八字,和你表弟是天生一对,也让人去相看过,过几日就下定。”
刘如蕴听到这里,知道王太太今日来的目的,心下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觉得好笑,不喜欢自己也罢了,还巴巴的跑到自己这里来,说这些话,左不过就是后院妇人的见识,唇边不由现出一点冷笑,眼角也带出一丝轻蔑。
王太太虽和刘大奶奶说着话,那眼可没有离开过刘如蕴身上,见刘如蕴眼角的轻蔑,唇边的冷笑,心里不由大怒起来,这个不识好歹的人,和慕瞻同船同路,说出去,这辈子都休想再嫁,她这样的人,自然也不能嫁进王家来,自己甥女也是糊涂了。
王太太心里虽这般想,脸上的笑却堆的更多,嘴里对刘如蕴的称赞也越发多了起来,刘如蕴实在懒待应酬,却也想瞧瞧王太太这戏还能演到什么时候?坐直身子,低下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手里拿着帕子,不时抬头露出羞涩的笑,好一副端庄贤良的大家闺秀模样。
刘大奶奶听的多了,也渐渐明白了些,自己怎么忘了,这个舅母的xing子可是和自己不同,是有什么绝要放在心上的人,幸得当年王家来议亲时候被自己母亲回了,称亲上加亲虽说是常事,只是已和刘家有了口头之约,当时自己还怪母亲为何这般说,嫁个知根知底的,好过一个陌生男子,今日才明了母亲的苦心。
婆婆虽然有些唠叨,却也是那种直慡的人,比不得自己舅母,肚里怨你,脸上还是笑的甜蜜蜜的,这样一想,刘大奶奶脸上的笑容自然许多,嘴里也没了谦虚的话,顺着王太太的话说,不时也去瞟眼刘如蕴,见刘如蕴低下头时,唇角浮起的笑意,心里明白,也觉得自己着实鲁莽了些。
攀谈多时,王太太见目的达到,笑着起身道:“不觉已来了这许多时候,刘姑娘,我先告辞了,本来今日兰芝也要来的,上次保哥儿成亲时候,宴席上和你说的,要拜你为师,多多请教诗词,谁知你转眼就去了四川,等到盼到你回来,松江那边,又没了一个姨娘,她带人回去料理,临走时再三叮嘱我,要我上门来转她的话,等她从松江回来,再行上门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