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喝完药,又被喂了一块蜜饯下去。半晌用帕子擦了擦嘴,道,“今日,我是看在如儿的面子上,才喝了这药。有人想我老婆子早些死了gān净,我哪里能趁了她的心意。”
一面说一面狠狠剜了花奕一眼。
海氏心思一动,忽然明白过来,心里忍不住冷笑。亏婉姨娘聪明半生。怎么就傻到对老太太下手了。这次她死定了,动了老爷的亲娘,这要是传出去,老爷的官大可不做了。
纵然是花奕在怎么糊涂,也不会拿自己的仕途和孩子们的前程来跟她风花雪月。
花奕这种没有根基的文官,稍有不慎被人参了一本,那就会万劫不复。
老太太私下里如何费力帮助花奕的。又是如何为他仕途奔波的,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若不是当年老太太慧眼识英雄看中荣昌侯是个有出息的,提早从他嫡母的魔抓之下抢了出来,又jīng心培养了多年,如今他们花家能是这般qíng景?
那花老太爷宠妾灭妻。被参了一本又一本,被罢官免职。流放在外,一败涂地。这样的家世,可不是你想随便咸鱼翻身就能翻身的。
花奕年少时吃过多少不为人知的苦,他怎么可能不珍惜今日挣来的这一切。纵然是他在喜欢婉姨娘,也不至于昏聩到重蹈老太爷的覆辙。是以,海氏断定,他一定会狠狠的收拾婉姨娘。不将她打卖了,决不罢休。
正幸灾乐祸,却听花奕咬牙道,“汪氏这次做的有些太过了。如今纵然是芳姨娘在世,我也断不能留她了!”
怎么?做了糊涂事qíng的原不是婉姨娘吗?海氏有些失望。花如瑾则是听的心惊ròu跳!竟然是自己的穷亲戚gān的好事儿吗?
她好不容易才在老太太跟前儿讨了好,又得了花奕的宠爱,这会儿汪氏唱这么一出,岂不是让她跟着受牵连吗?
老太太冷眼看着花奕,似乎是十分失望。“随便老爷折腾吧。早晚将我这条老命折腾出去,你方才能清醒过来。到底要多少人陪葬,你才能明白,到底鬼魅魍魉是哪个!”
花奕脸上一红。眼眶也盈满泪水,“儿子不孝,让母亲受委屈了。”
老太太长叹一口气,到底心疼儿子。“罢了、罢了。你一个爷们儿哪知道内宅里的弯弯绕。”说着。又转眼看向不争气的媳妇。“你在娘家的日子里,府上没有人主事。我又老了不中用。如今回来了好好整顿整顿吧。”
海氏得令,异常兴奋。老太太既是这么说了,就是要随便她折腾。她管这事儿到底是不是婉姨娘gān的。她只管把所有脏水都泼在婉姨娘的身上,再治她个内外勾结的罪名,将她和没事儿就来打秋风的汪氏一并收拾了,岂不是gān净。
海氏加大力度整顿后宅,一连几日将阖府上下赌的严严实实,除了花奕旁人不许出入。花奕也躲在外面自省,坚定立场绝对不能又随便糊弄过去。哪怕是婉姨娘哭的惊天动地,哀婉动人,他也只是露出一副心疼神qíng,绝对不伸出援助之手。
外面吵的轰轰烈烈,里面花如瑾则是没日没夜的在老太太病榻前适逢汤药。日日不敢合眼,夜夜不敢怠慢。直到老太太彻底好了,方才放心的睡了一觉。
“难为你小小年纪这般cao劳。”老太太摸了摸花如瑾明显瘦削的小脸,十分心疼。
花如瑾笑靥如花的歪在老太太怀里,“祖母能够长命百岁,福泽绵延,孙女才能安安稳稳的长大啊。”
老太太摸索着花如瑾毛茸茸的小脑袋,心中酸涩。“敢qíng,你是怕自己小命不保,才这么拼了命的孝敬我啊?”
“那可不是!”花如瑾抬起头,端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辩驳。“我能够在内宅之中平安度日,桐哥儿和表哥能够安心读书,皆因祖母垂帘。祖母疼我,护着我,我便是拼了命也得报答祖母的。”
老太太眼眶微红,“我不指望着你报答旁的,只好好的长大。日后能嫁个好人家,我便也就安心了。”
老太太为什么偏偏要将花如瑾养在跟前?她是早有算计的。只是,她没想到,日子在一起过久了,就渐渐的有了感qíng。
花如瑾懂事乖巧,虽然常常摸不清她的心思xingqíng,不知她在琢磨些什么。但到底她是个xing子醇厚的孩子,老太太偶尔也将自己最开始的算计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就这样过着吧,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好好的瞅着花如瑾长大成人。嫁了如意郎君。这辈子便也算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