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诧异的说:“但是你的皮肤一点也不黑呢。”我看着她。
“四个月了,什么棕色都褪得一gān二净,当然不黑!”她更气了,“你看我的脸色,象什么?”
“很好看。”
她无可奈何的笑了。“我想同家。”
“学业未成,不可以回家。”我说。
“父母叫我来多学中文。”她说:“可是来到这里,发觉什么都得学,我就快没命了。”
她很颓丧。
奇怪,这么骄傲的女孩子,也有jīng神不振的时候,真没想到,而且这种jīng神又有特别好看的地方,浓眉蹙蹙,嘴唇翘翘,低着眼睛,睫毛闪动,即使是舞会,她还是不化妆。不用说,我看出她夏威夷的味道来了,那种自然原始,那种野,那种敞出来的热力,都是属于那个岛的,只是她的肤色白,我看不出来而已。
到今天才知道。
我与她坐下来,我拿了一杯果汁给她。
“你可没说你父亲在外国。”我说:“我怎么见他?”
“他会来的。”
“只有你一个女儿?”
“还有妹妹。”她说。
“妹妹好看还是你好看?”我问。
“我并不好看。”即使她这么说,她的神态还是骄傲的。
“约翰是你在这里认得的同学?”我问。
“不,他跟我过来得,”她顽皮地笑,“每个人都说他傻,我觉得很好玩。”
她跟我渐渐的熟了,我看得出来,话也比较多,至少她看重我,因为我显了一点颜色给她看。那个可怜的约翰,几千里路跟了来,就这样在舞会里被扔在一角。
我说:“你跟约翰去跳舞吧。”
“为什么?”她凝视我
“他对你很好,你不该觉得他‘好玩’,不要伤害他。”
“好的。”她说:“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我不喜欢他,他在这里又不念书,吊儿郎当,我常常劝他回去,他又不肯,不关我事。”
“你真的要他回去?”我说。
“嗯,我不喜欢他,”她停了一停,看着我,“我喜欢你。”
她说得这么慡快,这么自然,但是这么要命,我的心狂跳起来。这个女孩子,她喜欢我,待我也不过如此,假使不喜欢,又该怎么样?我真的不知道了,我连忙警告自己,叫自己的骨头不要太轻,尽管她说了喜欢我,那也不过是消除了敌意而己,并不代表我已经得到了她,要得到她?差远了。
我微笑,“谢谢你看得起我。”
“你中国味是很重的。”她笑了。
“我是中国人,小姐,你想我有什么味道?”
“你说话,可不可以减少一点讽刺呢?”她问我。
“好的,“我说:“我一定改,怎么样?”
她很满意。
“你大概希望每个男孩子都做你的奴隶,听你的命令?”
“不不,”她惊异的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希望男孩子象男孩子,我不喜欢约翰,因为他一天到晚跟来跟去的,讨厌死了。”
我点点头,物极必反,对女孩子不能过份迁就,不然的活,她们开头是得意,后来就变得厌腻了。妈的,这年头,做男人也难。我又不喜欢一团糯米粉似的女孩子,没味道,所以只好侍候玫瑰玛璃这一种女孩子了。
苦命。
不过我真没猜到今天晚上会这么高兴,我会与她谈得如此投机,所以机会来了,就是来了,赶也赶不掉。
她问:“你没有去过夏威夷吧?”
约翰走过来了,君子不夺人之所好,我连忙说:“玫瑰,如果明天有空,请在路口等我,放学的时间,现在你的男朋友来了。”我站起来,向约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