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案惊奇_作者:亦舒(22)

2017-03-15 亦舒


    你说她多qiáng,我佩服她,所有的感qíng自眼中流露出来。

    “恭敏,如果我与你门当户对,整件事的做法又自不同,你说对不对?”

    我摇摇头,我挺不喜欢家中略有资产的小姐们,她们有固定模式个个差不多:样子不十分美,但打扮得无瑕可击,姿势最时髦,谈吐甚斯文,可惜缺乏生命感,整个人如一件jīng致的摆设,没有活力,同她们做朋友,味同嚼蜡,她们懂得什么叫生活?

    男人喜欢接近野女人,不是没有原因的,活生生、有血有ròu、泼辣辣、有汗有泪,跌倒爬起,心身都有纪念xing疤痕,都是故事,她不是一张白纸,但是彩色摈纷,另见一番景象。

    我于是说:“我喜欢你多些。”

    “我有信心我们会得长久保持联络。”

    “孩子几时回到你怀抱?”

    “他为此仍在踌躇。”

    “明显地他爱这小孩。君子不夺人之所好。”

    “不不不,他只是要面子,他怕孩子做油瓶。”

    “这也是事实,”我说,“他的女儿,他会为她设想,他会给她最好的一切。”

    “我就是怕这一点,我就是不要她做一万人瞩目的孩子。恭敏,你在洪氏栽培下成人,多么患得患失……我不要孩子辛苦。”

    我微笑,“你完全明白快乐是什么。”

    她很谦虚,并没有焙耀她的本事。

    锁锁把一包文件jiāo在我手中,着我转jiāo泽叔。

    她笑说那是洪昌泽想要的东西。

    文件用牛皮纸信封套着,并无封口,我随时可打开查阅,但是我没有拆看。

    如果我有好奇心,封得再牢也可打开,火漆印也挡不住掀人私隐的大yù,但我深信无知胜有知,现在我活得很好,不必自寻烦恼。

    我将之jiāo在泽叔手。

    他抽出一看,闷声不响,将之喂人碎纸机,切成上海拉面般粗细,用手掏散。

    他冷冷说:“影印本在法律上没有作用。”

    “我相信绝对没有副本。”

    “在你记忆中也没有?”

    “我没有看过。”

    这是事实,但是他怎么会相信,他笑,“恭敏,我一直低估你。”

    没有,他并没有,我就是那副德xing,他全没错。

    我说:“你看我长大,你知我为人。”

    他自己生就弯弯曲曲的心肠,不相信世上有直路。

    我问:“孩子呢?”

    “她是我的。身外物我不计较,但孩子归我所有,是我骨血,她不会离我半步。”

    我很为难。

    “不过,既然她把部分东西归还给我,我也不会令她失望,她有权探访孩子,并且每年可与她共同生活两个星期——在我指定的住所。”

    “如果孩子要跟她呢?她确是她的母亲。”

    他摇头,“你少替我担心。”

    “法律上她有权。”

    “那就要在法庭相见,只怕届时对她名誉有影响。”

    “好,我对她说。”

    “还有,你,你要遵守诺言。”

    “泽叔,你知道我尊重你,也尊重她,说过的话我会算数。”

    他自鼻子哼出一声,“我不大肯定,你们gān艺术的人,眼中有什么世俗礼法?什么都敢做。从此以后,希望你离得她远远的。”

    “她没有告诉你?”

    “什么?”

    “为着使你放心,她要结婚。”

    “嫁谁?”

    “谁无关重要,反正不是你,也不是我。”

    谁有什么要紧?谁都一样,她万事俱备,独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