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握住我的手,如一个小孩子得到她梦想的礼物,“恭敏,我熬出头了,真的没想到他会放手,真没想到我可以过正常的生活。”
真替她高兴。
“孩子有半年可以与我同住。”她说下去,
“你看多理想,超过我所想所求。
“几时动身?”
“就是这两天。”
“泽叔对你不错。”
“是的,我错怪他,同他斗了这些日子,想尽法子要挟他。”她略有惭愧。
“算了,”两个都是善用手段的人,“此刻你们各得其所。”
“你呢?”
“累。”
“什么?”
“早上不想爬起来,回到写字楼,脑海一片空白,我一天不知要喝多少提神饮品,还是不管用,完全没有别的yù望,只想回家蒙头大睡。”
锁锁骇笑,“好没出息!”
“不行呵,我的生理钟数与朝九晚五完全不对,我每日要待太阳落山才有灵感做事,大白天日头一照,思路融化,你看我,鼻眼都肿,一堆烂泥般,这里又不请夜班司阍,我派不上用场。”
锁锁听着,既好气又好笑了,“你这个扶不起的阿斗。”
“我还是恢复原状算数。”
“这是什么话,洪昌泽要笑你的。”
“笑也只好给他笑,我快累死了,钟又走得慢,半晌才三十分钟,熬一日比十年还长,你看外边鸟语花香,碧海青天,我却如坐牢般làng费青chūn,人家为米粮没法子,我何必再跟泽叔赌意气。”
“当初也是你要进来的。”
我斩钉截铁的说:“我错了。”
锁锁斜眼看着我。
“我向泽叔道歉退出。”
“以后再也进不来,石门永闭。”
“嘿,可是我大弟做得不知多起劲,有他在,我们也不吃亏了。”
“恭敏,我怎么形容你好呢。”
“别理我,你未婚夫在什么地方教书,麦迪臣?改天我来看你,辞工后第一件事便是周游列国,你知道我多久没出去走动?八个月,人都生锈了……”
锁锁默默看着我,嘴角孕一个笑意,“你上班多久?”
“二十一天,小弟làng费二十一个夏日。”
“这就是你整个事业?”
“是的。”
“以后怎么办?”
“别管我。”
“恭敏,咬一咬牙关,上了手会好的。”
我摇头,诚然,什么都会习惯,狮子老虎在马戏班里跳火圈打筋斗做得不知多纯熟,但它们快乐吗?
“洪昌泽会笑你的。”
“他不会,他绝不打落水狗。”
“你何必做落水狗?”
“但乐得自在。”
锁锁不出声。
我低声说:“对不起,枉费你一片心机。”
她仍不说话,显然是对我失望。
“人各有志。”
她细声说:“我挣扎到如今,什么都肯做肯受,然而因先天所限,不成大器,你有那么好的资质,那么好的条件,只要落一点点力,便可做番大事,洪昌泽也知道,所以努力排挤你,不让你有任何机会接触到公司的事,难得他这次软化,让步,你却自动弃权,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你却不稀罕。”
我听她这番教训,满心不以为然,但不与之辩驳。
她跟着叹口气,‘“也许这是你的福气,还有什么人能比你更快活呢,你又不愁生活,甘于现状,
最好不过,像你这样,不难长命百岁。”
“连你都妒忌我,”我委屈地说,“人与人斗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