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案惊奇_作者:亦舒(6)

2017-03-15 亦舒


    我非常肯定的说,我有急事,要到银行去。

    她讪讪地站在雨下,落不了台。

    我踏上公司车走了,连送她一程都没有,十分没有风度。

    我有经验,让她上车,她就不下车,请她吃晚饭,她巴不得连早餐也吃了走。

    这类女子急于要证明自己,很迫切的。

    人一争就不好看。急急要扬眉吐气,急着要掘金,急着要报复,急着出风头,急着找伴侣……

    当夜,母亲与我通话,说要回来一趟,办些私

    事。

    她的声音是平的,什么都不能使她失态,这些年来,我没有见过比她更有涵养功夫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泽叔差司机送上整箱的香槟,每次他开派对,叫酒时总顺便照顾爱侄。

    坐在家无聊,出帆船会坐,一进门,便看到

    她,陈锁锁。

    她不是与泽叔在一起,男伴的面孔很熟,像是

    一个歌星,他的嘴几乎碰到她的耳朵,在那里絮

    语。

    我坐下,叫杯矿泉水。

    奇怪,从前却没碰到过她,只有一个可能,她

    的基地不是本市,这次她故意在热闹地点出没,为

    求整治泽叔,使他弱小的心灵受创。

    陈女士见到我,三言两语的支开那俊男,移船

    就勘,拿着杯子,到我桌上来……

    我微笑,“这么早喝香摈?”

    她反问:“这么早吃龙虾?”

    我又问:“痒不痒?”

    “什么?”

    “耳朵痒不痒?”我学那俊男震动嘴皮,无声胜有声。

    她凝视我,发觉我不是盏省油的灯。

    我伸个懒腰,呵咱们洪家没有好男人。

    “你会不会告诉洪昌泽?”

    “你是想我说呢,还是不想我说?”

    她不响。

    “你是想我说吧,不不,我不好管闲事。”

    “你对你婶婶,没有这么轻佻吧。”

    “我婶婶是个规矩的女人,我很尊重她。”

    “你看低我。”

    “我没有那么说过,”我礼貌的欠欠身,“我们也是朋友。”

    “你是同qíng我?”

    “陈小姐,你也算得是天之骄子了,何需人同qíngo”

    可想做洪昌泽的黑市qíng人,压力很大。

    自然,做打字员、工厂工人、小主妇的压力更大,甚至洪昌泽本人也不易做。

    她见我不太友善,便转头使一个眼色,表示要离去。

    那边俊男已替她取了外套在等。

    我怎么这样对一个女人?

    母亲抵埠时,我看到她苍白的面孔,就知道因由。多年来她的积郁由陈锁锁这种女人的得志所造成,是以我对陈女士没有好感。

    母亲坚持要住酒店,泽叔不肯,要她住进洪宅。他说洪宅一样可以二十四小时贴身服务。但母亲固执起来蛮可怕,她踏上酒店派来接的车子就走,泽叔十分尴尬。

    待她休息完毕,我们一起喝茶。

    “公司业务怎么样?”

    “我不知道,没人告诉过我。”

    “麦公也不同你说?”

    “麦公也是他的人。”

    母亲沉默,过很久她问:“你婶婶帮不帮你?’,

    “她自身难保。,’

    母亲点点头,“这我也听说了。,’

    ‘‘她大概也不大见到泽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