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子说:“他们已经来过了。”
我点点头。一层小小的公寓,简单的家具,被翻得凌乱不堪。
“翻得很乱,不知有否找到他们要找的东西。”蝎子说,“我们要的是任何字据,一个电话号码,一个地址,或是日子,任何可以带领我们走前一步的资料。”
“你的朋友们尚提供过什么资料?”我问,“毫无目的地在数百尺的地方翻寻,多么头痛。”
蝎子坐在chuáng沿,“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喜欢喝契安蒂白酒。”
“一点帮助也没有。”我说。
蝎子问我,“一个杀手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我不知道,”我坐下来,“很寂寞吧,我们都寂寞,这是环球xing的疾病。”
蝎子笑。
我拨动书架上的书,“他也看书,瞧,他是狄更斯迷呢:《古玩店》,《圣诞颂歌》,《块ròu余生》。真是悲惨,如果我们没把他杀害,也许他仍可以坐在这里读《双城记》。”
蝎子说:“如果他不死,你现在就是个死人。”
“说得对,我应该在十年前开始执教于一间小大学……我会是一个好老师。”
蝎子说:“厨房有二十只契安蒂空酒瓶。”
“表示什么?”我反问。
蝎子说:“我们快走吧,毫无进展。”
我说:“我肚子饿,我们去吃东西。”
“要不要订座?”蝎子又嘲笑我,“当心比萨店满座。”
我抓起电话,“我早知道有什么不妥,看电话盘上这个数字……173开头,这是罗马的号码,不是翡冷翠的电话。”
蝎子说:“呀——”
我抄下号码,小心用铅笔挑起那张纸,放进皮夹子里。
我打开窗,一群孩子踢着一只皮球奔过,深色卷曲的头发扬在风中,传来嘻笑声。
我问:“梵可利不知可有孩子?”
“你娘娘腔,J3。”
“我知道。”
我们离开那个地方。
到罗马的时候,蝎子很松弛,买了许多漂亮的衣服,坐在阳光下吃冰,她不用化妆品,不搽太阳油,不洗澡,甚至不用梳头,她比我更像地球的土著,她一天有二十四小时,而我因需要睡眠损失许多钟头,她有更多的时间一天比一天聪明。
那个电话是梵可利的家,他的母亲是个年老的西西里人,说话的手势很夸张,很热心地留我们吃菠菜面。
梵可利没有孩子。
小露台上的玫瑰花一蓬蓬地开着,蝎子与老婆婆说着意大利话,我悲哀地想:我们真是天底下最歹毒的动物,杀害了她的儿子,却又来与她做亲善状,在阳光下我觉得寒冷。
老婆婆很久没有客人了,滔滔不绝地诉说着儿子的一切,他的糖尿病,他的保险额……
梵可利没有朋友,但是四个星期之前,他与一个男人在老婆婆家中见过面。
“那天大雨,”老婆婆说,“那男人说英文,我懂一点英文,他用美国口音。”然后我们得到一项重要资料,“他是东方人,跟你们一般,我不晓得彼埃特罗有这么多东方朋友。”
“他们说道什么?”蝎子问。
“说道卢昂。”老婆婆耸耸肩,“我没有留意听。”
蝎子点点头。
老婆婆问:“他这次叫你们来——”
“啊,叫我们送钞票来。”蝎子掏出一叠美金jiāo给她。
老婆婆说:“啊,那么他也有东西jiāo给你们。”
蝎子神色自若,“自然,jiāo给我们好了。”这是一项意外的收获。
老婆婆把钞票放好,进房去取一只牛皮纸信封,蝎子接过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