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_作者:亦舒(54)

2017-03-15 亦舒

    “我爱你。”

    “你的爱太恐怖,随时会变。”

    他默然。

    “对不起,裘。”我索然地回房间。

    我拿出行李箱,打算收拾衣服。

    他没有再阻止我,也不再说什么话,只是苍白着脸倚在门框,看着我把衣服一件件叠好,他眼睛内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

    眼睛不会骗人,他待我是真心的!

    我犹疑着——但叫我冒那么大的险,明知有危险,还往下跳,我问我自己:香芍药,你真的这么爱这个男人?你与他见面才不过一星期,犯不着,收拾东西,回纽约吧,这里的qíng形太复杂了。

    白丽丽是别人的qíng妇,他又是白丽丽的qíng人,我提醒自己,你应付得了?

    但是他的眼神令我心醒。

    豁出去一次吧,香芍药,你还年轻,可以有资格这样做,为恋爱而恋爱也是值得的。

    感qíng的发生在不知不觉间,现在后悔也已经太迟了,做人要潇洒点,香芍药、香芍药,不然你老大了坐在摇椅中有些什么记忆?

    我崩溃下来,不能自己,丢开衣裳,问裘约瑟,“你这就算了?眼睛睛看我收拾东西回家?你尽点力也不肯?”

    他一怔,转过头去。

    “裘——”

    “你走吧,快走,”他低声说,“别留在这个地方——”

    我抱住他,“太迟了,我也愿意我可以走得脱,太迟了。”

    他忧伤的眼睛看着我。

    我说:“是我自己愿意的,是我愿意留下来的,我们是qíng侣,别忘了我们还有将来。”

    他身体颤抖,“芍药,走!”额上冒出冷汗。

    我怔住。

    门铃尖锐地响起来。

    我说:“太迟了。”

    裘的表qíng像是被判了刑似的,他恢复镇静,去开门。

    门外又是白丽丽。

    “又是你!”我说,“你还来!”

    她脸上的化妆已经洗去,粉底下的肤色是一种青白的蜡色,她的嘴唇破了,肿起一大块,眼圈下深黑,她怯怯地站在门口,与适才我第一次见她,简直判若两人。

    “你来gān什么?”裘厌恶地问。

    她张开了嘴。

    “我来解释,”她麻木地说,“这整件事是我的错,裘与我断绝来往已有一段日子,是我不对,老来缠住他,故意引起你的误会。

    我即时的反应是又惊又喜,随后就反而觉得不安,这里面还有文章,白丽丽决不是这么容易妥协息事的女人。

    我凝神注视她。

    但他似乎真的很累了,疲倦得不愿再多说一句话。

    我又留意裘的神色,裘没有太多的意外,也许他太清楚她。

    白丽丽取出裘的门匙,jiāo过来,“还你。”她说。

    门匙跌在地上,我俯下身子去拾起。

    “希望你行乞修道士谅我。”她低声说。

    不知道是希望我原谅她还是裘原谅她。

    我再一次觉得她是身不由己的可怜女人。

    她转头要走了,她甚至没有进屋子来。

    “白小姐。”我叫住她。

    裘拉住我。

    她微微转过头来。我没有再叫她。

    裘关上了门,他点起一支烟,抽得很凶。

    完了,他与白丽丽之间完结了。

    我松一口气,但是裘却仍然心事重重。

    我蹲下问他:“不是说今天带我去离岛?”

    他的手放在我的头上,我趁势坐在他膝头上。

    我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