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如新_作者:亦舒(25)

2017-03-15 亦舒


    助手微笑,“敝事务所专办该等事宜。”

    我与幼娟通话:“谢谢你。”

    “同胞姐弟,客气什么。”

    “你如何认识古某?他极之能gān。”

    “他是我大学同学,有一年我与他争做中华同学会会长,不打不相识。”

    “谁赢?”

    “他修法律,他赢。”

    “是个厉害人物。”

    “但声誉一流,你六个月之内会有好消息。”

    “要等那么久?”我吃惊。

    幼娟笑,“别人要一年多两年。”

    “真不人道。”

    幼娟静一静,“志一,你可有问过阮小姐,她为何急于办移民居留?”

    我不假思索:“当然是要与我在一起。”

    幼娟吁出一口气,“那样最好。”

    “你有话要说?”我觉得她yù言还休。

    “不,志一,我没意见,对,长娟与麦可已往娘家,这次是她代你做说客。”

    “你们对我真好。”

    “噫,志一,你也爱我们。”

    过一天,长娟找我:“志一,妈妈一言不发,像是气到极点。”

    我有点失望,“这一刻她在气头上。”

    “我也那么想,希望气会过。”

    “学校怎么说?”

    “系主任着你办妥私事即刻回去,否则开除,这段日子他亲自代课。”

    我嬉笑。

    “志一,结婚就是大人了,养妻活儿,工作重要。”

    “明白,我注册后即返。”

    “古律师说他与助手会担任证婚人,他还告诉幼娟,阮小姐是美女。”

    我很窝心,“她的确好看。”

    长娟只唔了一声,“你需找地方给阮小姐居住。”

    “我已决定租乌利奥寓所。”

    “这也好,他将与幼娟赴华盛顿,近期不会返亚洲。”

    “大姐,连我都觉得老妈应当生气:三个子女结婚她都不在场。”

    “真有命运可是。”

    “xing格造成命运,大姐,老妈固执守旧,我们才不敢把大事告诉她,怕她扰攘阻挠。

    “志一,我快为人母,我略知母亲心qíng,我们也不能怪她,试想想:子女由婴儿奶大,亲手为我们整理排泄物,晚上睡在身边,忽然成年,表态独立,她难免伤心。”

    我不出声,轻轻挂上电话。

    那两个礼拜的假期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南亚初夏的白天像是永远日不落,我俩在附近沙滩绳chuáng上喝冰茶说将来,直至双肩晒成金棕。

    傍晚喝香槟吃海鲜,在市集散步,欣赏橘红色晚霞,听音乐,渐渐盹着。

    醒来之际,有时压在她臂弯,有时她枕着我的肩膀。

    世界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

    每天她亲手做三餐给我,早上一杯茶,中午一碗面,晚餐吃得早,她擅做海鲜,小小一条鱼,还有一碗菜汤,清淡可口。

    我成为世上最快乐逃兵。

    我俩四肢缠在绳chuáng上,微微晃动,鼻端是茉莉花香,抬头可看到微弱星光。

    我轻轻说:“总可以看到北斗星,西人叫极星。”

    “此刻才知许多英文自拉丁文衍生。”

    “我有同学会说拉丁文,古时欧洲僧侣用深奥拉丁文挟以自重,以示与众不同,经文亦以拉丁文抄写,信徒要靠他们才能获得信息。”

    “后来有一个叫马丁路德的人站出来说公道话——”

    我笑,轻轻抚她头发,“你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