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骏笑问,“乾定城每天都有数不尽的流言蜚语,颜姑娘指的是哪一桩?”
“尉迟公子终日流连花丛,乐不思蜀,不务正事,给家族蒙羞。”云清霜掩唇轻笑。
尉迟骏悠然笑了,“那姑娘觉得在下确如流言所指控的那样吗?”
云清霜笑答,“公子从来只在颜菁这儿喝茶下棋,偶尔吟诗作画,大约是将颜菁当做红颜知己看待。”
“凡事只需问心无愧,何必管他人说什么。”尉迟骏喉间溢出一丝轻笑,清亮的眸子仿佛能照亮人。
云清霜品味话中深意,施施然笑了。
“不过在下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喝姑娘沏的好茶了。”尉迟骏蹙眉道,形容甚是感伤。
云清霜脸色煞白,神色一个恍惚,她第一反应便是嘉禾帝下达了出兵的命令,尉迟骏不日就要带兵出征。
尉迟骏递上关切的目光,“姑娘怎么了?”
云清霜面容因震惊而有些微的扭曲,她努力平复心境,勉qiáng调笑道:“听雨轩的生意还需仰仗公子扶持呢。”
尉迟骏深深的望住她,“我以为你会说,若是我从今往后不再出现,你会相思成疾。”他从来都是温润有礼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语出轻狂。
云清霜怔了怔,很快回道:“公子真是会说笑。”
尉迟骏掩饰般的一笑,眼底饱含深重难言的qíng绪。
“公子是要出远门吗?”云清霜小心翼翼的问,这话是带着试探xing的意味的,尽管她知道其实在尉迟骏那里她根本不会打探到什么。
“嗯,”尉迟骏含糊其辞,云清霜忐忑不安。
过了片刻,尉迟骏又似不经意的道,“姑娘还记得我们相识之初的事儿吗?”
云清霜唇微启,嘴上说的是被错认的事儿,心底想的却是大雨滂沱的那个夜晚,那座破庙。人生若只如初见,他仍是那个弱不禁风的迂腐书生,她依然是冷若冰霜不近人qíng的云清霜,该有多好。
“我曾经答应那位姑娘,”尉迟骏没有点名道姓,但他二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谁。“要帮她母亲找到驱毒的解药,如今有些眉目了。”
云清霜微动容,极力掩盖起伏的心绪,她不好qiáng行追问,只得期盼尉迟骏能明言。
尉迟骏眸光灿若星辰,“在南枫国的雪山之巅,生长有一种锦绣糙,需几十年才能长成,极为珍贵,是治愈早衰症一味不可或缺的良药。”他边说边细细观察颜菁的表qíng,没有忽略掉她一丝一毫的变化。
云清霜眼皮一跳,心跳也骤然加快许多,锦绣糙,早衰症,师父的承诺,原来如此。她不敢答话,只垂眸做最好的倾听者,以此来消散内心的紧张和不知所措。
尉迟骏视线灼灼,几分期盼,几分彷徨,几分疑惑,几分迷惘,他复又说道:“今年恰是锦绣糙成熟的时节,我打算尽快出发去往南枫国,摘得锦绣糙,了却她的心愿。”
“公子待那位姑娘这般真心实意,她真是好福气,让颜菁羡慕不已。”似有眼泪在眼眶中闪动,云清霜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尉迟骏微眯了眼,直视颜菁,仿佛能从她身上瞧见另一个人的影子,“只可惜她心有所属,我并非她心中的良人。”
云清霜猛地抬头,他竟是这般看待她的,心中宛若空缺了一块,苦涩难言。
“在下不该和姑娘絮叨这么多的,让姑娘见笑了。”尉迟骏笑容涩涩的,明明是在笑,然一抹轻愁悄然攀上眉梢,怎么都遮不住。
一时惆怅满溢,云清霜的心底像是被拨动的琴弦,再也无法平静。
待得尉迟骏告辞,云清霜怅怅的轻叹口气,明知不可为,何苦再自寻烦恼。
翌日晌午,一个瘦小的身影鬼鬼祟祟的闪身进了城南一座已荒废多时的宅院。她一身的黑衣黑裤,显得整个人越发的瘦弱。
院中已有一人等候多时,黑衣人轻唤了声,“尉迟大人。”
那人临风而立,转过身,笑容浅淡,赫然便是尉迟骏。
“大人,果真如你所料,颜菁姑娘一早便出了门,随身带了换洗的衣衫,应该是出远门的打算。”
尉迟骏心头百味陈杂,难以言表。“她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属下跟着她出了城门,她一路往北走,属下怕被发现,不敢再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