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祖光微笑:“大姐邀我打高球。”
文晶追问:“阿昌,你也一起来,你缺少运动。”
刘祖光说:“那么,把小云也请出来晒太阳。”
大姐起疑,“谁是小云?”
刘祖光这才知道文昌并没有向家人透露私人生活,不禁尴尬。
他急急打个哈哈,说要跑银行办事,匆匆离去。
大姐问文昌:“是要同人争吗?不怕,公平竞争。”
文昌不出声。
“是你先看见他吗?那么理直气壮,叫那小云什么的退出,世上没有水到渠成之事,当事人一定要经过挣扎才能成功,你明白吗?”
文昌鞠躬,“多谢指教。”
姐姐带着孩子走了。
文昌在电脑上cao作很久,同事过来看到说:“阿昌,”她十分狐疑,“我们决定采用黑白两色,记得吗?”
文昌这才醒觉,她在做什么?
她在每张照片上添加翠绿嫩huáng粉红,照片像掉进颜色缸里。
同事说:“多漂亮,我在十七岁时,看出去的世界,正好如此。”
她又说:“可是,日久,发觉天地只得黑白两色,中间,有许多种灰色,但嘴里反而辛酸地哼,‘天好蓝,风很绿,太阳金huáng,呵这是个美丽的世界’。”
文昌只得一按钮,把所有颜色作废。
她累了,除下面具,揉了揉脸。
她去探访专科医生。
王医生照料她的伤口已有多年,但是每次都有新的资料告诉她。
“真奇怪,结疤组织仍在增生,仿佛接到错误息讯,觉得创伤未曾痊愈,像一只贝壳不停分泌珍珠素包住入侵沙石,永无止休,手术只能维持皮肤一段时间平滑,可是三五个月后又会凹凸不平。”
文昌十分平静,“那就不必麻烦了。”
“可是,疤结增生,面具将不合配戴。”
文昌更加心灰,“把面具也丢掉好了。”
“伤疤会扭曲成瘤状,十分可怕。”
“索xing不外出,可以吗?”
“阿昌,你听我说,我托熟人寄来一盒人造皮肤及肌ròu,其中所有因子已经清除,那就是说,细胞清白,毫无记忆,任由伤者编排,适合任何人,无排斥作用,你愿意一试吗?”王医生语气充满盼望。
文昌吸进一口气。
“手术不能在本市举行,因为尚未通过医药条例,可是邻市已经批出。”
文昌双眼看着天花板。
“阿昌,也许是最后一次。”
文昌忽然哭泣。
王医生像个慈母,“我知道很痛,而且,事后可能失望。”
文昌说:“每次麻醉,事后记忆无可避免又差一点,很多事想不起来。”
医生微笑,“许多事,是不复记忆的好。”
文昌转过身子,“我实在不想再进手术室。”
“叫姐姐陪你。”
“千万不要,免得她担惊受怕。”
话虽这么说,医生还是订下日期,替文昌再做手术。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正当这个时候,刘祖光决意延长外游,他向总公司告假,他告诉文昌:“小云带我见她姑姑。”
文昌不动声色,“那多好。”
“她说,她的技艺只及师傅十分一。”
文昌微笑。
祖光吃惊,“她已经夸张了?”
文昌答:“也许,我们及得上虾仁百分之一。”
刘祖光深深吸进一口气,“什么,我更加要走这一趟,增广见识。”
他的口气,有点像猎奇的游客,叫文昌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