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_作者:亦舒(10)

2017-03-15 亦舒


    荷生怕她整个人会热融掉化成汗水。

    天空闪起霍霍电光,雷声隆隆,刮来一阵雷雨风,夏太太忙到露台收衣服。

    大雨忽然倾盆倒下,哗喇哗喇,四周只余雨声。

    夏太太问:“有没有人来接你?势必不能穿白皮鞋了。”

    荷生站在露台边,抱着手看景,一片白濛濛,气温顿时下降,凝得一屋雾气,她拂一拂脸上的水珠,回到房内淋浴装扮。

    珠灰色晚服是早就预备下的,荷生来不及chuīgān头发就套上裙子。

    雨没有停,荷生也没有期望它停下来。

    穿上楼空鞋,她走到门口,回头一望,发觉她母亲在卧室内看电视,荷生微微一笑,下楼去赴约。

    大雨中车子与街灯都只是一团光,荷生根本不知道她怎么样才能抵达目的地,可是也不在乎。

    她站在檐篷下,原来手上连雨具都没有。

    “好大的雨。”身后有人问。

    荷生抬起头,并没有惊讶,宛如她一早知道他会来,她似在等他。

    脚背早被雨溅湿,她没有退后。

    荷生看向雨中,他站得离她很近,手臂与手臂之间像是没有fèng隙,但又好像隔着一线天,荷生动都不敢动,也不能动,她已被点了xué道。

    脖子后边那股苏麻的感觉又来了,这次,她肯定是他在呵气。

    前有水,后有火,荷生不知如何抉择。

    过了很久很久,荷生听得他说:“我会同言诺讲。”

    荷生落下泪来。

    “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很抱歉。”

    天空上雷电jiāo加,传说人若做了亏心事,天雷会转弯搜他出来打。

    荷生幼时怕行雷闪电,此刻她觉得最可怕的是她旁边那个人,不不不,最可怕的是她自己夏荷生。

    他像是已说完要说的话,缓缓转身,走向雨中,双手cha在袋里,调过头来,看住荷生,笑一笑,消失在雨里。

    荷生独自站着落泪。

    不知过多久,才有一辆计程车驶进来,有人落车,荷生才上去。

    晚饭已吃到第三道菜,女主角方姗姗来迟,女同学起哄。

    荷生嗫嚅地解释,“大雨叫不到车。”

    “小言不是你司机吗?这回子又找什么借口。”

    有人替她叫了一杯白兰地来挡挡湿气。

    “生辰快乐。”大家举杯。

    还是同一日?荷生不能置信,感觉上像已经过了一年,两年,甚至十年,她对时间有点混淆。

    有人替她拨一拨湿头发,荷生如惊弓之鸟般弹起来,恐惧地看住那只手。

    女同学笑着问:“怎么了?”

    她连忙呷一口酒。

    靠着酒力,渐渐松弛下来。

    “荷生,有什么愿望?”

    愿望,呵是,愿望,荷生用手撑着头,“我要三个愿望。”

    “荷生,别太贪婪。”

    “算了,一个人有多少二十一岁,一下子就老了,让她去。”

    荷生苦苦地笑。

    坐首席的女孩子一阵骚动。

    “荷生,那边有位先生送香摈给我们喝。”

    “呵,定是夏荷生的神秘仰慕者。”

    夏荷生已经有三分酒意,转过头去,远侧一张桌子上,坐着个熟人,见荷生看他,颔首示意。

    荷生吓一跳。

    是烈风。

    荷生连忙注意他的女伴,那女孩子穿得很bào露,正翘着嘴不高兴。荷生见不是烈云,放下一颗心。

    为什么担心是烈云?好没有来由,荷生觉得她似走入迷宫,无数出路,统统是死胡同,只有一扇活门,但伪装得和其他通道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