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问:“他是谁?”
“朋友。”
“咄,一朋三千里,老老实实,我就没有请喝克鲁格香槟的朋友。”
大家一阵哄笑。
荷生再回头的时候,烈风与他的女伴已经离去。荷生发呆,他们那一家人,爱来就来,爱去就去,专门在普通人的生活中留下不可磨灭的涟漪,一圈一圈dàng漾开来,到最后,凝固了,变成年轮,他们却当是等闲事。
女孩子到底是女孩子,下半场不胜酒力,散局各自回家。
荷生并没有醉,只是累。
一如所有喝醉的人,不肯承认醉酒。
一如所有无才不遇的人,只是混赖社会。
第二天醒来,荷生先是想:哟,怎么撑得到学校去,随即觉得头痛yù裂,这才想起,她正在放暑假,可以自由地在chuáng上再躺个大半天,于是大声呻吟。
昨天的事,一个个归队,在她思维中出现。
不住地揉着太阳xué,荷生苍白地起chuáng找水喝。
走过客厅,看到有人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等她。
是吉诺,他没有叫她,静静地以他明亮的眼睛看着她。
荷生从来未曾笑得这么假过,“我母亲呢?”
“伯母有事出去了。”
“怎么不叫醒我?”
“推过你叫过你,你沉睡不觉。”
言诺一脸困惑,荷生当然晓得他为什么而来,她用手捂着脸,叹息一声。
“荷生,昨夜烈火来找我。”
荷生说:“我先去漱口。”
“不,你坐下来,听我把话说完。”
荷生低着头,“请讲。”
吉诺应该得到一个解释。
“烈火所说,都是真的?”
荷生觉得越拖得久越是残忍,面临试练,她鼓起勇气答:“是。”自己都觉得这个字像一把利刀,直剜人人心。
言诺要过一会儿才能说:“荷生,这是不可能的事,你认识他,还未超过一百个小时。”
荷生轻轻地说:“这不是时间上的问题。”
“你根本不清楚他的底细。”
“并无需要知道。”
“你认为你做得正确?”
“同对与错一点关系都没有。”
“荷生,我不明白。”
荷生迷惘地抬起头来,“我也不明白。”
“我竟一点不察觉,我像个盲人。”
“你责备我吧,言诺,我伤害了你。”
“这是你的错吗?未必。”
言诺的声音里混杂了悲哀、无奈、失望,但荷生听不到任何恨意,他是一个君子人,在任何qíng况之下,他都维持着应有的风度。
言诺别转面孔,“我没有争的习惯。”
荷生答:“也不值得那么做。”
吉诺站起来,不知怎地,脚步踉跄,撞向茶几,荷生yù伸手去扶他,他闪避,荷生看到他右手指节粒粒瘀肿。
言诺轻轻说:“我也没有打架的习惯,出气对象只是一堵墙。”
荷生声音颤抖,“相信我,吉诺,这是我的损失。”
吉诺微笑,“是吗,那我得到的又是什么?”
荷生不能回答,怔怔看住他。
三个人坐一起玩一局游戏,有人赢,就一定有人输,一桌上的筹码不会不翼而飞,必然有人失有人得,怎么可能三个人一起输。
但荷生明明没有赚的感觉。
言诺伸出手来,轻轻抚摸荷生的鬓角,过了一刻,一声不响地离去。
荷生对着电视机,下午时分,正在播映动画片,猫与鼠正作永恒的追逐,荷生觉得生活中没有更悲惨的故事了,她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