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岁月_作者:亦舒(36)

2017-03-15 亦舒


    她实在不愿意去试探章安仁对她的感qíng,况且,这是没有可能的事。

    他本人没有财产,一切在父母手中。她又不是他们家媳妇,在qíng在理,章家不可能帮蒋家。

    最重要的一节是,章家有没有能力与余闲,还成疑问。

    这个早上,与秋季别的早上一样,天朗气清,但南孙却感觉不到,彷徨化为yīn风,自衣领钻下,使她遍体生寒,南孙打个冷颤,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寂寞。

    没有人可以帮她,又没有人能够救她,然而她必须设法收拾这个残局。

    但南孙希望得到jīng神上一点点支持,她自然而然地到母亲房间去。

    蒋太太并没有睡。

    她抬起眼,“怎么样?”

    “一塌糊涂。”

    “以前他怎么在搞?”

    “五只锅三个盖,来不及了便让一只锅出气,市道好是行得通的。”

    蒋太太苦笑,“我到今日才明白。”

    南孙记起来,那时祖母曾经诉苦,她的儿子光会逛街,媳妇只会搓麻将。

    倘若一直如此倒也好了,南孙叹口气。

    “我去上班。”

    蒋太太无话可说。

    偏偏锁锁一早到办公室来找她,兴致勃勃告诉她,是月生意竟有赢余。

    南孙惨笑着陪她说话。

    锁锁是何等人物,岂会分不出真笑假笑,即时问:“同章安仁有龌龊?”

    “不是他。”

    锁锁卡通化地把两条眉毛上上下下移动,“还有第三者。”

    南孙见她如此活泼,不禁真笑出来。

    “说来听听。”

    “当心胎教。”

    “你这阵子乌云压顶,到底是什么事?”

    “撕破你这张乌鸦嘴,公司已经赚了钱,还要恁地。”

    锁锁笑嘻嘻,“三万零七百多元,真不简单。”

    “谢少奶奶,我们要开工了,你去做头发吧。”

    锁锁凝视她,“你还瞒着我?”

    南孙打一个突,看住她。

    “有事何必死守,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同钱有关的事,连章安仁我都没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锁锁微笑。

    南孙明白了,“是我父亲,还是母亲?”

    “都不是。”

    “谁?”

    “老太太。”

    “我祖母!”南孙张大嘴。

    “人是老的jīng,昨天我们见过面,她一五一十都告诉了我。”

    南孙万万想不到,跌坐在椅子上。

    “我已与她达成协议,余款,我负责,头注,她蚀掉算数,将来价格上扬,有赚的话,希望可以分回给她。”

    南孙目瞪可呆,没有想到锁锁肯为蒋家做这样的事,过了很久,她清清喉咙,说:

    “你不是一个很jīng明的生意人。”

    锁锁微笑:“糊涂点有福气。”

    南孙眼眶都红了,低着头不出声。

    “你看着好了,价格会上去的,至少把利息赚回来,三两年后,局势一定会安定下来。”

    南孙用手指印去眼角泪痕。

    “只可惜你父亲那里要伤伤脑筋,”锁锁歉意地说:“美金bào起,我劝老太太趁好价放手,不知她肯不肯。”

    南孙说;“那是她的棺材本。”

    “南孙,我知道你脾气,但或许你可以找章安仁谈谈。”

    “这一提,”南孙黯然,“我在他们家再难抬头。”

    朱锁锁“嗤”一声笑出来,“书读的多了,人就迂腐,你看得起你自己就好,管谁看不起你,肯帮固然好,不帮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