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_作者:亦舒(19)

2017-03-15 亦舒


    她敲响大门。

    一位金灰色头发中年妇人来开门,“你必定是那位建筑师陈小姐了。”

    “是,”旭恩笑,“你是管家李斯太太?”

    “幸会幸会,陈小姐,房间已经替你准备好,司徒先生的秘书周小姐一早通知我你要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好了。”

    “你不必客气,我会照顾自己。”

    李斯太太说:“你与周小姐都说得一口好英语。”

    旭恩笑,说不好才怪呢,她在伦敦大学毕业。

    “陈小姐,请跟我上来。”

    大堂宽如一座礼堂,天花板顶有光井,那英国罕有的阳光和煦地照亮了大理石地台,楼梯回旋而上。

    旭恩说:“李斯太大,我想先参观一下屋子。”

    “请便,我同我丈夫就在厨房旁边的工作间,屋子用不到的地方我们都关上门不进去。”

    旭恩本来打算一到便淋浴休息,可是这间庄园比她想象中更有塑造xing,她逐间房间巡了一下。

    原本家具与装饰品都已搬空,墙上许多地方都有着淡淡的印子,明显是从前挂画之处。

    她听说过哨子居的历史,二次大战后这一家经营纺织的大户便家道中落,大厦维修费用昂贵,第二代第三代分得遗产之后纷纷搬往伦敦,大屋转过两次手,像海外颇多贵重物业一般,终于落入华人之手。

    想想都高兴,一百年前。华人来做苦力、开洗衣店,经营小餐馆杂货店,现在,都买地置业。

    旭恩觉得与有荣焉。

    地库是酒窖及储藏室,厨房后是工人休息室及用膳之处。

    下人的宿舍在大厦后边一间石屋,那间屋子在挤bī的都会已可算是一幢别墅。

    屋子连接着连绵的糙原,一时分不清地属国家还是私人。

    大厦左边是一座花园,凉亭上爬满蔷薇花,香气扑鼻,粉蝶在其间翩翩飞舞,旭恩这才醒觉到这原来是个五月天。

    都会没有季节可分,都会只有贫富之别。

    为她准备的房间在二楼,朝南,小小一张chuáng,白色织花纯棉的chuáng单被褥,照她所嘱,chuáng上置了电毯子。

    旭恩把简单行李整理出来,李斯太太为她准备了茶点。

    她同周爱娣通了个电话。

    “我看到哨子居了。”

    “司徒先生的意思是,请你马上开工。他始终觉得暖气及通讯设备一定要现代,还有,大厦内每个角落都要明亮,其余一切维持原状,但看上去要光鲜,他得到消息,本周一当地教堂会举行一个拍卖会,你或可捡到一些画与摆设。”

    “爱娣,你真够噜苏。”

    爱娣在另一头笑,“廿二间房八个厅,你要不要那样的大屋?”

    “司徒氏喜欢呀。”

    “他?他受小叔所嘱不得不办妥此事。”

    “那一位老司徒先生倒是对旅居英国甚有兴趣。”

    “同你一样,他是早期英国留学生。”

    “多大年纪?”

    爱娣说:“不知道,我从没见过他。”

    “他委托侄儿、侄儿委托你,你又委托我。”

    “可不是。”

    “告诉司徒氏,工程立刻会开始。”

    “他千叮万嘱,是恢复原状,不是创新。”

    “相信我。”

    休息一晚,旭恩第二天联络所有工作人员前来报到,不少由伦敦北上,就租附近的旅舍居留。

    旭恩一天开了四个会,先是园艺师傅及装修师,再与工程人员看蓝图,商量如何在浴室大理石板下敷施暖管及重拉电线等事。

    这笔装修费用足够在伦敦市郊最佳地段如素利买一幢新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