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敲门,“林小姐,晚饭想吃些什么?”
细全只要一客三文治。
那天晚上,她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觉得这是她生命中至长的一夜。
天朦朦亮,她起chuáng巡至姑婆那一边去,守夜看护在看小说,闻声抬起头来,表示无事,好感放心了,去做一杯茶,坐在书房看电视新闻,忽然累得眼皮都张不开来。
看见安乐椅背上搭着毯子,扯将过来,盖在身上,安然入睡。
律师到的时候她还没梳洗,佣人来唤,她连忙跳起来,胡乱洗一把脸,即去见客。
胡律师说:“林小姐,华苓女士把她名下若gān资产归你,请签收。”
细全马上问:“光是我有呢,还是大家都有?”
“大家都有。”
“他们怎么签名?”
“他们承继的并非不动产。”
细全一怔,“我承继的是什么?”
“多伦多与温哥华的公寓各一间。”
细全睁大双眼。
胡律师微笑,“林小姐,现在你是一位相当富有的女孩子。”
“我先跟姑婆说几句话。”
姑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说什么?”
细全惊喜,“你起来了,姑婆。”
“是,”华苓女士坐在一张轮椅上,“还不签名?”她微微笑,jīng神还算不错。
细全过去蹲在她身边,“我不要你的财产。”
“那,”姑婆无奈,“该给谁呢?”
“捐奖学金吧。”
“已经有啦,是我给你的礼物,去签名。”
细全见姑婆十分清醒,只得在文件上签署。
胡律师随即离去。
华苓女士说:“来,陪我下棋。”
细全欣然从命。
下到一半,她同细全说:“天文给我电话,说暂不来了。”
细全不语。
“你俩有龃龉?”
细全点点头。
姑婆已觉疲倦,用手撑着头,“细全,做人糊涂点好,钱财是身外物,稍后你会发觉,世上最常见的是名与利。”
“最难得的呢?”细全脱口问。
姑婆轻轻答:“是良辰美景。”
“金钱可购得感qíng吗?”
“感qíng需要培养,富裕环境当然有助发展感qíng。”
“真的吗?”
姑婆笑。
看护前来说:“休息时间到了。”
细全知道接着的日子里,姑婆的jīng神会一日差过一日,能够说几句话,下半局棋,已经不错,她已不应奢求。
下午,她拨电话给朱天文,“我向你道歉。”
朱天文忙道:“不,是我太梗直,说话没留余地。”
细全却不觉得他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不过当下却问;“误会可以冰释吗?”
“没有误会,纯是我脾气臭,下班我替你及姑婆带芒果冰淇淋来。”
看护觉得冰淇淋没问题,给病人小量地尝新。
细全问:“好吃吗?”
“味道不错,”姑婆点头,“仍觉是享受。”
这样简单的享受也一日少于一日。
两个年轻人陪她坐了一会儿,她渐渐睡着,这一睡也未必醒得过来。
每天朱天文陪细全到深夜,第二天又来送她到学校上课。
课程时间假使比较短的话,他会在车子里等她,一边看报纸。
感qíng的确需要培养,细全尝试再次挑剔朱天文,已经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