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全不住点头。
“一切尽量维持原状,有什么事,立刻叫我,看护24小时守在这里。”
这时女佣人出来说:“林小姐,叫你。”
细全连忙走到姑婆身边去。
“呵细全,没想到还会醒过来。”
这是细全第一次闻到她呼吸中有一股味道,姑婆一直维持整洁,可是败坏细胞始终会发出异味。
姑婆的语气异常轻快,像是回复到极之年轻的岁月里去,“qiáng全,白色总比红色好看,你说是不是?”
“是,”细全很镇静地附和,“白色清纯。”
“那我决定穿白以裙子到舞会去。”
“什么舞会?”细全问。
姑婆笑,“当然是毕业晚会。”
“是大学晚会吗?”
“不,是中学,我才十七岁。”
细全怔住,看护前来按住病人的手,“别多说话,快点休息。”
接着,姑婆的语气沉着了一点,有点伤感,“但是,他终于没有选我。”
细全一听就知道这是在说一段得不到的感qíng,于是把嘴巴趋近姑婆耳边:“不要紧,他配不起你。”
姑婆微微苦笑,“你真认为如此?”
“实在如此。”
“可是我时时想起他。”
“没关系,有回忆总是好的”
“那年我只有23岁。”
细全答:“同我差不多岁数。”
“是吗?可是人一下就老huáng了。细全,过去的事,历历在心,就如全像一个个梦一样。”
“姑婆,你且慢说话,多多休息。”
姑婆长长叹一口气,瞌上双目。
看护示意细全出房。
细全发觉医生已经离去,朱天文正捧出咖啡。
他说:“我替代你做了一杯茶。”他知道她不喝咖啡。
细全却取过外套,“要不要到外头走一走。”
朱天文一怔,但随即取过手提电话,“没问题。”
他们在附近公园一直漫步到河堤。
两个年轻人说着不相gān的话题:“这条河是当年运输命脉。”
“是呀,木材、皮裘、机械,都这样辗转运至内陆。”
“百多年就那样过去了。”
“地球已有亿万年历史。”
细全在这一刻,又不觉得朱天文特别讨厌了。
“将来,我们也会成为历史一部分吧。”
朱天文拨电话回林宅查问qíng况,稍后说:“林女士qíng况稳定,你不必急着回家,我请你吃海鲜如何?”
“吃不下,胸口有压bī感。”
“那是一定的,心中难过嘛,可是,也总得吃晚饭呀。”
细全实在没有心qíng,朱天文也就不勉qiáng她,他把她送返林宅。
在门口,细全问他:“你为何有空来陪我姑婆?”
朱天文忽然生气了,“我知道你怀疑我有企图,在你们那里,每个人做每件事,都起码有两三个目的,最好一箭双雕,才叫能gān、顶呱呱。林小姐,我是救恩医院的义工,这是我的证明文件,自初中至今,我有一万小时以上的义工服务记录,你可以去调查。”
细全愕住,有点尴尬。
“林女士富有,而且是我工作的会计师楼的人客之一,可是她寂寞,她也需要有人陪她,如今你来了,大概不需要我了,你有我电话,有事联络吧。”
朱天文说完转身就走。
细全十分后悔,她站在门口好一会才进屋。
公寓大得找不到人,光是她住的部分就包括一个小小起坐间、浴室及卧室,卧室的落地长窗还通向私人露台,自成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