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问:"你不生我的气吗?"她看着我。
"怎么会?你很滑头啊,看不出来你是那种人,但是你总算替我保守了秘密,是不是?我感激你。"
"奇怪,"玛丽说:"我实在不忌妒蔡小姐,她的确是一个好女人,她应该被很多人喜欢的,我常常这样说,你听出来吗?"她眼睛闪了一闪。
"没有,"我毫无表qíng的说:"我听不出来。"
"所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是你喜欢美美吗?"她又问。
"不喜欢。"我说:"我一早说过的了。"
她松一口气,"那就好了,我真傻。"
"你这样紧张作什么?"我问:"我们也不过是朋友。你不要误会你与我有特殊的关系。我觉得你很奇怪,玛丽,一直想东想西的。"
玛丽脸上忽yīn忽晴的变了几下,她不出声。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实际上有一点太聪明了。
太聪明的人会计算别人,讨太多的便宜。
连玛丽都这样jīng明,叫我应付不了,何况是别的人。
我到社会上去,会给人当小猪一般的吃掉。
但是从此我对玛丽改观,并且冷淡下来。
这样的女孩子,可怕,太成热了。
不过妈妈说这是优点,"如果每个人都象你这样,糟透了。"
他们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反而是我不对。
这是少数与多数之争,多数是一定胜利的。
我这种少数天真人等,命运如何,不问可知。
我不再去找玛丽看戏,我不再打电话给她。
我宁愿一个人逛马路,做我自己的事。
通常我拣有太阳的时候才出去,一个人走完一条马路。
我将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多看看它。
这城市没有对我不起的地方,只是这些人。
这些人可怕。
而我想大概每个城市里的人,都很可怕。
从这里到那里,环境始终是不变的,人世不变。
变的只是地点。快乐的人,到哪里去都快乐;不快乐的人到哪里去都不快乐,这是真理。
既然蔡小姐那件事已不算秘密了,我大可畅所yù为。
我可以去看她,探访她,在校门口等她。
但是我就成为一个登徒子了。
我不会这样做。有时候感qíng不一定要这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我很满足现实了。
我在家里想了很久,也许在我离开这里的时候,我会去看她,但是只要一次就够了。
妈妈为我准备行装,我什么都做好了。
就是等上飞机。学校终于寄来入境证。
妈妈这几天,眼睛碰一碰就红了。
"这是高兴的事,"我说:"请勿悲伤。"
但是母亲还是非常的伤感,痛苦万分。
随她去吧。我想。
妈妈说:"玛丽不能与你同校了,但是你们在一个城市。"
"最好我们在不同的国家,我不喜欢她。"
"胡说,你们这么多年的同学了,每天往来的。"
"玛丽变了。她不再天真,不再单纯。"我说。
妈说:"女孩子都是早熟的。你要记住这一点。"
"这样说,是我变了,好不好?反正我已经不喜欢她了。"
"何必呢?在外国。人,是很寂寞的。"
"我可以接受其它的新朋友。"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