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笑,"一个女人,除了说这些,还可以说甚么么呢?一部分人认为女人根本不必发表意见,另外一些人认为女人是永远错误的。"
"你是这样的聪明!"我大声的说。
玛丽掩嘴笑,"是的,最聪明的女人,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很蠢的样子。"
"我讨厌这种虚伪。"
"但是你怎么知道她是虚伪呢?你根本分别不出来,你还以为她弱质纤纤,虚心问你讨教呢,你们男人又是如此粗心,是不是?"玛丽问。
我呆了一呆,"是的,女人是很有办法的。不过蔡小姐不是这样的人,她并不掩饰。"
"也许她是,但是你怎样知道呢?"她反问。
"我看得出。"我辩说:"我有眼睛。"
"不不,"双丽同qíng的说:"你什么也看不出来,这年头,你根本不能相信你的眼暗。"
"玛丽!"我大为震惊,"你是几时开始丧失你的天真的?"
"我学习的,每个人都会迟早学会的。"玛丽说。
"我不喜欢。"我摇头,"我喜欢相信人。"
"但是你会吃亏,吃了亏会学乖。所谓乖,便是不再信任人,不再天真,不再纯洁。"
这个时候,玛丽坐在窗前,风轻轻的chuī她的头发。她说这种话,很自然的样子,娓娓道来,神色自若,我便知道,玛丽不再是那个脸上长小庖庖、一碰会哭的女孩子了。我失去了一个朋友。
"玛丽。"我叫她一声。
她抬起眼来,眼睛里一点自卑、一点畏怯都没有。
她是长大了,她与以前完全不同。我低下头。
我失去很多东西,其中有一些比玛丽还宝贵。
"你很奇怪,"她微笑,"你还是象孩子-样。"
"是的。"
"你还是喜欢蔡小姐,是吗?"她问。
我一呆,"什么?"我问:"你说什么?"
"你爱她,不是吗?"她很镇静的问。
我的脸一热,我的声音忽然很小很小。
"你怎样知道的,你几时知道的?"我问她。
"傻小子,我一开头就知道了。"她微笑。
我结巴巴的指着玛丽:"什么,你——"
"是的,你以为你脸上的表qíng,瞒得了很多人?"
玛丽斜斜眼的看着我,分明是在嘲笑我。
我的天——
而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傻女孩子,啊,我的天!
我到今天实实在在的明白了,凡是以为对方傻的人,自己才是第一流傻子。
我的天,我完全上当了,我真傻。
"我知道你喜欢蔡小姐,但是我替你保守秘密。"玛丽说。
"你真的没有告诉过别人?"我问她。
"没有。"玛丽说:"我不会的,我处处为你着想。"
"谢谢你。"我摇摇头,"不过现在也没有关系了,我们都毕业了,而我以为没有人知道。"
玛丽微笑,"怎么会没有人知道呢?"
我看了她一眼,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一个很富经验的人知道我的心事,不稀奇,但是玛丽,玛丽也看得出,难道我的脸象本书一样?
我得好好照一照镜子才行,研究一下自己。
这件事qíng真是叫我啼笑皆非。
我猜我不是一个能gān的人,唉。
但是我大笑起来,我忍不住好笑,笑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