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呆,然后说:“是的。”仍然翻着报纸。
“五姊,为什么要离婚?”我问。
“你不会明白的。”
“五姊,说给我听,也许我明白。”
“真的,也许只有你能够明白。前些时候你老穿着那件红色的大衣,哪儿去了?”
“过了时了,那样子怪怪的,”我笑说,“束之高阁,不高兴穿它了。”
“如果我一定要你穿着它呢?”五姊问。
“为什么?我不喜欢它了,如果有人bī我再穿它,我自然不高兴。”我说,“我决不穿的。”
“离婚也是一样。他不喜欢我了,我也不喜欢他了。两个人死板着脸再对上几十年也没用,自己骗自己而已,不如离婚算了。”
“开头你喜欢五姊夫吗?”我问。
五姊淡淡的笑,“那当然是喜欢的,否则怎么会结婚呢?”
“那是了,开头我也喜欢那件大衣,求了妈妈好久,才买回来,价值也不便宜。”
我嘴已里虽然这么说着,心里总觉不妥,一件大衣与一个人,怎么一样呢?
五姊笑问:“你现在还不明白吧?将来会明白的。”
我问:“你不后悔?”
五姊放下了报纸,“不,我做过的事,我从来不后悔的。多少女人离婚,哭哭啼啼,总把责任往男人身上推,甘心qíng愿的做弃妇,我qíng愿背个yín妇的罪名,结婚,是两个人的事,离婚,也是两个人的事。”
我想了很久。然后我问:“那么以后,五姊夫不会上我们家来了?”
“不会来了。”
五姊夫是一个漂亮的男人,喜欢穿白色的衣服,白色的皮鞋。五姊夫笑起来眼睛很漂亮。五姊夫喜欢开快车。五姊夫带我出去吃玩,是从来不吝啬的。
他真的再也不上我们家门了?
真是可惜。我喜欢听五姊夫说笑话。
隔一天放学,我不见了五姊。
我问妈妈,“五姊呢?”
“搬走了。”妈妈很快乐的说,“留下两瓶香水给你,说你喜欢那味道。不过上学别喷得香里香气的。”
“几时搬的,怎么昨天不见她说起?”我问。
“今天下午她去看了房子,觉得可以搬进去,就马上搬走了。”妈妈说。
我心中老闷的坐在chuáng沿。她果然留下了两瓶香水给我。我拿着水晶瓶子,旋开了盖子,闻了一闻,那香气沁入我心里。五姊夫是不会上我们这里来了,是五姊说的。
妈妈跟进我房来,问我:“你五姊没与你说什么吧?”
“说什么?”我反问。
“什么都没说?”妈妈问得好奇怪。
但是我明白她的意思,即使只有十六岁,我也明白,她是怕五姊对我有什么坏影响。
“没有。我睡得很熟,我们不讲话的。”
妈妈似乎放心了。
隔了一会她问:“阿五有没有哭?”
我想了一想,“没有听见。”或者她哭了,我不知道。
妈妈说:“原来你五姊夫在外面有了新的,瞒了你五姊半年多。你说这男人该不该死?你五姊算是硬的,吞不下这口气,就离了婚,”妈妈的口气忽然变得很同qíng了,想必是因为五姊已经搬走了的缘故,她说下去,“这种男人,离了也好,省得一辈子受气,不过阿心,你要留神,将来jiāo男朋友,眼睛要睁得大。”
我笑了。妈妈要说的,不过是最尾的那几句。
“像你五姊,就是个例子,迟早要后悔的,”妈妈喃喃的说,“虽说婚姻系前定,到底也看人为。”
我还是很闷一一五姊走了。五姊是我喜欢的人。
隔了一年,我才上她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