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放开我的手,她说:“我要告辞了。”
我说:“舞会才开始。”
她说:“没有关系,没有我一样,我先走了。你跟小意说一声。”
“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叫车好了。”她说:“你要放心,我会照顾自己。”她笑笑。
她走向门口,我送她到大门口。
她看看我一会儿。她说:“我明白了,谢谢你。”
我轻轻说:“你喝多了一点酒。”
“是的,喝多了。”她说。
然后她走了。
小意明明看着她走的。可是她没留她。
她说:“老四没来的时候已经吃了酒,这种年纪,有什么了不起的事?要喝醉酒?她走了也好,免得影响大家的qíng绪。对了,刚才她为什么拉你的手?为什么?”
“没什么。”我说。
她是我女朋友的女朋友。她一眼就看穿了我的xing格,我的为人,真是聪明人,她决定不久留。
从此之后,小意没有提过她的女朋友。
至于老四,很奇怪,没多久,她就搬回台北去了,与她母亲同住。好好的房子与职业都放弃了。我只见过她匆匆数面,印象难灭。
后来小意也改变作风,不大相信我了,她在路上见到女朋友,总是把我拉得很紧,匆匆而过,不过是点点头。我们还是打算在年底结婚。
是啊,在年底结婚。
我看见她的女朋友,觉得她的女朋友好,于是换一个,但是也许新女朋友有个更好的女朋友,难道我又去换一个?这样换,换到几时?人家换我,我又有什么感想?
所以,我们在年底结婚。
这是我的故事。月亮
天下再比妹妹烦一点的人,是没有的了。
搬到伦敦四个星期,先住了三天酒店,再住宿舍,再去租了一间房间住,末了与房东老太婆吵架,又要嚷搬家。我真头痛,不让她搬,准烦死我,耳根不得清静,况且那个房东也过份了一点,欺侮她,妹妹,谁敢碰她一根汗毛?难怪她直跳脚。
听她形容那房东,也是一绝,“妈的,那老太婆!神经不正常!专欺侮外国人,隔壁房间的女孩子又脏又臭,她什么都不敢理──大家英国人!我呢?嫌这嫌那,我叫学校老师去警告她,她半夜来踢我两次房门!神经病,在那里住久了,她会谋杀我!”
我只有一个妹妹,也只有一个答案:搬家。
我到处找房子,终于找到了一层小小的屋子,在楼下,没有暖气,没有家具,但相当静,也比较近妹妹的学校,有两间房间,我与她一个人一间,她总算高兴了。
但是布置那间屋子需要一笔钱,妹妹带了钱来,她不在乎,我倒有点惭愧,用她的钱。
但是她要搬家,只好让她搬,总不能叫她给外国人欺侮,花点钱,求个安宁,让她好好念书,我是赞成的。
她一向娇生惯养,来了外国已经人生地不熟,够苦了。
再加上功课重压,如果再不让她住得舒服一点,恐怕jīng神负坦会很重。
我问她:“你上学放学怎么办?”
她答:“能走就走,不然挤巴土,你有空来接我。”
这也是办法,一个人,离开了家,自自然然的便成熟了,镖妹妹这样。我答应了她,于是我们花了三天,把东西都搬好了,我退了大学宿舍,与妹妹住一起。
她倒是很乖,屋子弄得很整齐,上学放学不迟到!功课也赶上了一大半,我对她很满意。谢谢天,一切总算安定下来了。
然而她花了近两百镑,两百镑,当我在香港的时候,两百镑算什么呢?妹妹有一只手表,不连税就四百镑。但人在外头,钱不能不小心一点。
有时候看到妹妹,我想到自己初来时候所受的苦,故此我是尽量不要让她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