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她的样子,也喜欢她的打扮,毛衣便是净色清清慡慡的V字领毛衣,不比妹妹她们穿得那么复杂,衣服上面一定排出图案,前后挂着穗子、流苏;领口一朵花加皱边,胸口针,袖口有摺,钮子是一颗珍珠……罗哩罗嗦,整个人埋首在衣饰中,得不偿失。
还有她们的头发,烫得像野人,全部散开来,无法抑止,有种不可言喻的任xing,仿佛稍不如意就会同人拼命似的,我渐渐便受不了那种刺激。
其实她们为外表付出太多,内心倒是很单纯的。到底年轻嘛。
而尹白那平静的外表下,就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了。
尹白读书的态度很认真,与讲师的关系很好,与同学就很冷淡,也难怪,虽没有代沟,到底年纪差着一大截,有什么可说的呢?难道讲打网球?
我想知道她多一点。
那日中午,在饭堂我又碰见她。
我走过去她对面:“看书?什么书?”
她抬起头来,笑说:“你以为是什么书?”
“亚泰嘉姬斯蒂!”我非常意外。
“你以为我看什么?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作品?”她反问。
我说:“可是你念的是法律。”我看着她。
她合上书,不再言语。我有种感觉,今天的对白到此为止,不宜多说了。
我问:“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幼稚?像群小孩子?是否要与我们维持距离?嘎?开个问题等着你回答。”
她看看腕表,微笑道:“时间到了。”
我摇头,“我查清楚,你没有课。”
“我有约会,”她站起来,“来接我的人刚到。”
我朝正确的方向看去,果然,一个男人朝我们这边走来。他是一个qiáng壮英俊的陌生人,高大硕健,年纪跟尹白相仿。尹白很大方的迎上去,与他离开饭堂。
妹妹说:“哗,那位男士像是哪个香烟广告的男主角似的。”
“对,好英俊,”我垂头丧气,“只有你这种小女孩子,才以为没有过去是一种荣幸,引以为骄傲,你看人家,追她的人排长龙。”
妹妹不怀好意的笑,“本来你以为可以在她身上争取些经验,现在知道没希望了?”
“说得太难听,你们这班小表懂什么,但思想比谁都肮脏,我哪存非份之想,不过想多认识一个朋友而已。”
“是吗,言不由衷。”妹妹仰仰头。
我手上的纸杯咖啡忽然变得又苦又涩。
我第一次有那种想得到一样东西又得不到之苦,幸亏不严着。得到她?有什么可能?不过不甘心被她冷淡而已。这两年在大学也已经破女同学宠坏,一出声一开口,十多个漂后小妞唯命是从,只有尹白是免疫的一个,所以不快意。
这种感觉要改过来才是。
果然,一肯检讨,态度便自然得多。
尹白也发觉了这个转变,在走廊什么地方见到我,也肯与我略略jiāo谈数句,明年我与她要同时组织一个运动会,自有许多细节要商量。
她老想推掉主席的位子,但同学们则希望她参予,她很苦恼。她说:“我以为读书就是读书,哪里有这么复杂的事。”
我笑,“即使做和尚,也得管行政上的事呀,哪有光念经就了事的。”
“太烦了。”她摇摇头。
“这也是学校生活的一部份,不是说凡事必要参予,但是你会觉得有趣——这样吧,我做主席,你做副主席好了。”
“不大公平?”她表qíng如遇救星,但言语没有太大的侈求。
“放心。琐碎的事有我,订场地、买奖状、请嘉宾……全包在我身上,好了吧。”
“听你说起来,倒很乐观。”她笑一笑,“我不是嫌烦,而是年纪大了,对这些事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