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们不孝顺。”罗老太坚持。
“多年来我们都照顾你的生活,怎么还不孝顺呢,依你清心直说,什么才叫孝顺?”
罗老太忽然抬起头来,“你们的收入全归我,然后由我每天发回十元廿元开销给你们,那才叫孝顺。”
咏心笑了,“是,我不孝,可是,做母亲的为什么要控制子女的收入呢?”
罗老太没有回答。
咏心当天穿着那件棉衣,斜靠在椅子上,笑脸吟吟,信心十足,神采飞扬,没有人,包括她母亲在内,有能力影响她的心qíng。
她终于站起来了。
晚上,她与男朋友陈启荣见面。
小陈问她:“一定要去吗?”
咏心点点头,“这是我的夙愿。”
小陈颓然,“我有种感觉我会失去你。”
“是吗,我是那样的人吗,恐怕是你不打算持续这段感qíng,先打退堂鼓吧。”
“咏心,你心思一天比一天刁滑。”
“最好过来一起念三年书。”
“我有家庭负担,怎么走得开。”
“谁不用负担家庭。”
小陈摸一摸脑袋,“我对学生生涯不再感到兴趣。”
“这才是真话。“
“再说,公司已快升我,这次机会一失,不知要等到几时。”
咏心按住他的手笑,“而女朋友,真是要多少有多少。”
离别,对他们来说,有少许惆怅,却绝不伤心,现代人的感qíng就是那么潇洒,一切出于个人选择,不幸丢了旧人,前面还不知有多少新人,何用哀伤。
收拾行李,把公寓租给同事,忙得不亦乐乎。
二姐打趣她:“别去太久,走走好回来了,圣诞节是归期?”
咏心但笑不语,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半途而废。
简单的行李中不忘那件棉衣。
二姐惊呼,“看样子你还打算传给子孙呢。”
“为什么不?”
“我想下一代的年轻人会比较欢迎现款。”
咏心终于收拾心qíng,出门到加拿大。
那边自有来接飞机的友好,安排她入住酒店式公寓,不知多妥贴。
咏心感慨,是你的总是你的,命中有时终需有,当年十七八岁,即使大哥愿意赞助学费,住宿食用也无着落,何况,求人不如求已,如今全靠自己,不用一辈子背着个恩人,反而轻松。
早十年来,不见得会珍惜进修机会。
此刻,咏心往往留在图书馆直到天黑,不过在秋季,多伦多下午四时多就天黑了。
圣诞新年过了,农历年都快要来临,咏心仍没有回去的意思。
她又不敢对亲友说不想家,怕捱骂,其实离了辛劳繁忙的工作岗位,又不用在人事上尔虞我诈,咏心如放下劳苦重担。
她一向隐隐作痛的胃也好似痊愈,周末与移民彼邦的友人四出找消遣。
一个经济有能力的独身女xing往往是社会上最受欢迎的人物,何况她有身份有地位,咏心好不享受。
小陈的信与电传时疏时密,她亦不予计较,她正托移民律师办居留。
一切按步就班,照计划进行,咏心终于有能力安排自己的前途。
这是一项成就,也是一项享受,她身心舒泰,形诸于色,不愉快的童年已丢在脑后。
某个周末,朋友说:“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咏心于是认识了吴志健,一个见习医生。
吴与她握手的时候说:“我见过你,你是那个穿棉衣的女子。”
咏心没想到她那件旧棉衣那么出名。
“听说棉衣是你父亲留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