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心忙着看报,唯唯诺诺。
罗老太把女儿拖到厨房,开着煤气炉,把女儿的手往炉火上搁,“火烧,痛,嗯?”
咏心作不得声。
自从父亲去世,母亲已经得病,一早便应当同她去看jīng神科医生。
现在恐怕已经太迟。
再下去,要看医生的是罗咏心。
男同事送咏心返家,母亲总在门后悄悄等,在匙孔张望,暗地里双目绿油油,吓得咏心的朋友忙问:“那是谁?”
一日,男同事陈少杰困惑地叫住咏心。
“罗咏心,令堂昨日打电话到我家,问我时常同你外出,是什么意思,并且问我打算何日娶你为妻,我忙不迭向她解释,我们只是同事,像手足比较多些。”
咏心呆住。
该到那她决定搬走。
像兄姐一样,她忘了带走棉衣。
要隔一日,考虑很久,咏心才回去取。
她无论如何不舍得它。
她把它穿在身上,当盔甲那样,挺一挺胸,出外为生活奋斗。
罗咏心并没有堕落,她经过许多挫折与不如意,失望与失败,终于站了起来。
她现在已经是一份畅销妇女杂志的总编辑。
呵,那件棉衣仍然陪着她。
她把它拿出去彻底gān洗过,夹里磨破了,叫裁fèng师傅换,那还不够,她自有相熟的时装设计师:“小邓,当作帮忙,替我一模一样做件新的”,恋恋不舍那件旧衣。
寒夜,披着它读小说。
罗咏心渐渐成为城里一个颇有名气的人物。
家人忽然发觉她不是一个负累,顿时和颜悦色起来。
聚餐之际,大嫂说:“那么多人,小妹长得最像母亲。”
咏心淡然笑,“母亲比我好福气,儿孙满堂,我连对象都没有。”
“太能gān了,要求高。”
阅历深了,经验丰富,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谁谁谁不但肤浅,简直有点猥琐,某某某虽然人品不错,但不知活地,秃头兼有个大肚脯,不可能同这些人有进一步发展。
“咦,小妹,我没有看错吧,你穿的可是父亲遗下的那件棉衣?”
咏心笑,“这件是复制品,原装已郑重收藏。”
“小妹真怪。”
“这件棉衣是男装的呵。”
“这好似是爸唯一的遗物。”
咏心缓缓道来:“爸其实还有其他东西留下来。”
“是什么?”
“我们几兄弟姐妹呀。”
“文绉绉说些什么,我们是人不是东西,而且出生时是较弱的婴儿,不知经过多少年努力与奋斗,才到今日能够吃口安乐茶饭,挣扎过程讲起来吓死人,简直血泪jiāo织。”
咏心微笑。
“父亲在生会怎么说?”
二姐先答:“你扪现在有收入了,每人每月拿多少多少出来。”
“不会吧。”
“他最现实,嗜搓麻将赌马,家中唯一桌子是饭桌,谁敢在那里做功课?一定被他大声喝赶,他要霸着地盘研究马经。”
咏心嗤一声笑出来。
“每次问生字,都被他赶走,去去去!那么浅的字都不懂,不会去查字典?”
大家沉默了。
没有什么好的回忆呢。
“老妈怎么样?”忽然有人问起。
大家的眼睛看着咏心,彷佛那纯粹是咏、心的责任。
咏心很幽默地回答:“老了。”
众兄姐十分满意,聚会便散了。
那个周末,咏心回家,同母亲说:“子女们都有安稳的生活,你应该开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