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就是这样的胡乱睡下。
第二天是发薪水的日子,两个佣人一个司机都要打发,开出支票,查一直户口,
发觉钱不够,匆匆出去存现款,觉得跟允新再次摊牌的时间到了,于是顺带约他吃午
饭。
他很不愿意的出来,心不在焉。
不知怎地,我坐在他对面,他的眼睛却不看
我,眼神四面乱窜,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聆听。
"有什幺话必须要十万火急现在说?"他不满,"晚上说不行吗?"
"可是你晚上永远不在家。"
"谁说的?"
"允新,我不得不对你说这个:三辆车子可否卖脱一两部?还有,司机好不好先
辞退他?实在开销太大,按出去的房子又背利息,应付不过来。"
允新一听这话,竖起两根眉毛,"什幺?你巴巴的出来就同我说这个话,我一直
赚钱来养这个家,什幺也没亏欠你与孩子,你们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此刻经济
不景气你烧不晓得?公司在蚀本,劳驾你出马,你就要我卖车?好好好,我不求你,
我去求人。"他把餐巾一掷,就要站起。
我连忙按住他,"允新,我实在没有法子,我能做什幺?按出去的房子不是我的,
我两个嫂子已在说话,说老人家对女儿恁地好,挣下来的产业不jiāo予子孙,倒给外姓
人。"
"好,我都听到了,我到外头想办法,免得你娘家说我张允新把你们姓李的给拖
垮了!"
他怒气冲冲的走掉。
我呆呆的坐在饭店里。
侍者把甜品端上。我看看碟子,一客冰淇淋做得jīng致异常,但是我的胃口犹如我
的青chūn小鸟,一去不回来。
我叹口气,同自己说:李小鲁,别太滑稽了。
刚yù签单子走,有人说:"小鲁,又碰见了。"
我抬头。
是立炯,我的面孔又涨红。
怎幺又是他?怎幺这个城这幺小?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自动拉开椅子,在我面前坐下。
他说:"你的冰淇淋融化了。"
他看上去那幺英俊动人,眼光仍然充满关怀。
我走一定神,看看今日自己的打扮,总算过得去。但一颗心又吊起来,他是什幺
时候发现我的?有没有看见我同允新吵架?
立炯问:"你朋友走了?"
"我丈夫。"
"啊。"他搔搔脖子,"忘记你结婚快十年。"
我连忙看着窗外,藉此掩饰自己的感qíng。两颗滚烫的眼泪,在眼眶中打了几个转,
才qiáng吞下肚子。
是的,他记得很清楚,十年前,我没有跟他,我选了张允新。
"你很静。"
我勉qiáng挤出一个笑,"上了三十岁,女人的嘴如果还能静下来,那是会导致生癌
的,不不不,你没见过我在牌桌上东家长西家短那个劲。"
"是吗,我记得你是活泼的。"他说。
"立炯,你结婚没有?"我忍不住问。
"没有,始终没遇见那个适当的女子。"
"回来这里,很快会遇到,这里华人女子多的是,都很时髦好看能gān。"
"替我做媒?"
"为什幺不?"我仍然展露着牙膏筒里挤出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