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鲁,"他说,"但我下午要上班。我们不是约好在周末?"
我为之气结,"太不làng漫了。"低下头,觉得失望,并且有遭拒绝的伤害。
"小鲁小鲁,你怎幺了?那些太太们不是同你有讲有笑?qíng绪稳定些,来,告诉
我有什幺烦恼,你知道你可以相信我。"
我用手掩往脸,再不申诉我就要生癌了,我大叫一声,"立炯,什幺都不对劲,
我丈夫不再回家,我们欠下一大笔债,随时有断炊的可能,而我尚坐在这里qiáng颜欢
笑。"
他一听,立刻拉着我走。
他把车子驶到老远去,我一直哭,像孩子找到了解的怀抱,我一直哭个不停。
待终于止住眼泪,双眼已肿如核桃,而化妆也一点不剩,立炯并没有说什幺,他
只予我以耐心。
我没jīng打采的说:"送我回家吧。"
"我可以为你做什幺?"立炯问。
"什幺也不可以,这个难关,还是我自己渡过。"
立炯说:"是的,没有人可以在感qíng上帮助你,但是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
还是愿意为你奔走。"
我在他面前,一共哭过两次,第一次是他要到外国去念书的前夕,第二次,就是
今天。事隔十年,在极端的失望及迷茫下,我发觉当中的十年像是没有过过,我仍然
是那个直发不懂思想的小姑娘,喜欢甲君又舍不得乙君,连自己的心事都弄不懂。
我紧紧抓着自己的脸皮,以致面孔发痛,像是要把整张脸撕下来似的。
"小鲁,小鲁。"立炯轻轻叫我。
"送我回去。"我说。
回到家,我与津师联络,决定同允新离婚。
我又等了一天,他才回来,我很平静,把分居书放在他面前。
他也不出声,看了良久,像是不懂上面说什幺。
过了数十分钟,他才问:"孩子归你?"
"是。"我怕他同我争,引起枝节。
"也好。"他说。
他不同我争,我又觉得他凉薄。
"我要想一想。"他说。
我不反对,是该这样,倘若想也不想,未免太过,到底十年的夫妻。
已到这种地步,心中有说不出的辛酸,只得进书房陪两个孩子去做功课。
再吵也无益,根本吵不起来。
允新却钉在我身后,说了句发人深省的话:"倘若不是经济突然衰退,我们可以
白头偕老的吧?夫妻容易共富贵,不易共患难。"
我一声不响,内心很害怕,他说得有没有道理?有,太有了,倘若市道不出问题,
他仍然可以玩他擅长的把戏,把钱轧来轧去,每个月都把开销张罗回来,我也不会问
那幺多,也不打算叫他改邪归正,朴素安分的做人。一只眼睛开一只眼睛闭的下去,
很快就老了,怎幺会分手。
我疲倦的说:"允新,做人要讲弹xing,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他问:"你要我怎幺屈?"他的声音也是乏力的,"把公司结束去做写字楼工?
谁来用我?此刻宣布破产倒是易事,我已经把一间十一人的写字楼压缩成为三人组,
我已经尽了力。这些年你坐在家中,根本不懂外头的艰难,我比你更闷,你怎幺不知
道?"
我呆呆的听着。这些事,他从来不说,我也一句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