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时候同我提出离婚,别落井下石好不好?我真要跳楼了。"他苦笑。
我抬起头。
"再与我熬一阵子,也许过了这个秋天,事qíng会有进展,如果再淡下去,我与你
大不了卖掉生意房子移民去,我去煮叉烧饭,你到超级市场收银,如何?"
我竟在愁眉百结中笑出来。
允新终于向我摊牌,效果出乎意料之外的好,我们良久没有正面谈判,除出吵架,
便是避而不见,现在已经提出离婚,事qíng不可能更坏,反而可以镇静的面对现实。
"我们的xing格一点也不合。"我说。
"当初你并不这幺想,开头你很欣赏我的机智与活力。后来我穷了,你开始嫌
我。"
"允新,我要是嫌过你穷,叫我不得好死。"我下狠劲发誓。
"是吗?"他把玩着小黑板的刷子,"我还以为你见到万立炯之后,觉得我不如
他,生了离心。"
我面色刷地大变,像一个贼当场连人带物被抓住,尴尬得无地自容。
我缺乏经验。虽是两子之母,又上了三十岁,但对事对人,应对之道却永远像小
孩子。
我qiáng自镇静,"这与立炯有什幺关系?我们是老朋友,况且几次都是偶遇。"说
得很结巴。
"他很触目,一向有股特殊气质,"允新说,"这样稳扎稳打的男人最近很受欢
迎,因为,百分之八十的生意人已经溃不成军,造成他们出头。"语气有些儿讽嘲。
我说:"我们离婚,与他没有关系。"
允新静静看我,像是要掏出我的心来看个究竟。
他终于站起来,"关于分居一事,我会想清楚。"
我说:"星期天我同立炯出去吃饭。"
"老朋友聚聚是应该的,不过别对他说太多私事,他帮不了你,终归你还是我妻
子,有丈夫的女人对牢别的男人诉苦,会成为笑柄。"说完便走了。
他这番话说得并不婉转,但却有他的道理。能够以及会得给我忠告的人,不过只
有他与立炯。
也许太贪心了。有两个人也应该心满意足,不知为什幺,提出离婚后,允新反而
成为我的朋友。
星期天允新在家,他手上拿本杂志,看着我打扮。
我忍不住,同他说:"你也可以一起来。"
他顾左右而言他,"那套华伦大奴丝绒套装呢?正适合今晚穿。不要穿明克好不
好?最俗了,天又不冷,你到加连威者道街市场去瞧瞧,过半上海中年太太都着毛茸
茸的大衣在买雪里红及咸ròu。"
我教他弄得手足无措,啼笑皆非,坐在他面前。
"别叫他来接你,要有点气派,让司机送你去,别忘记你仍是张太太,不是独身
女。"
"你一起去,不是没事了?"
"你们老朋友长远不见面,"他狡猾的说,"总有一两句体己活,我坐在你们当
中,不太好。"
"你不怕?"我冲口而出。
他先一怔,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颓然坐下,是好笑,我这幺懦弱的人,翅膀都给修剪得秃毛秃羽的,哪里还飞
得起来。
"原谅我,小鲁,十年夫妻,什幺还不透彻,我看你,等于你看我,了解如水晶。
你要是喜欢万立炯,早跟定他,他哪里合你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