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
"你今天找我,有什幺事?"
"没有,在这种天气,我特别容易想起,当年我是多幺爱你,简直愿意为你去
死。"他看着窗外。
"真的?"我微笑,"我一生也无憾。"
他也笑。
过一会儿,他缓缓呷口咖啡,牛奶的白泡逗留在他的唇上,格外的显得他傻气动
人。
他一定有话要说,我知道。
而且我猜到他要说什幺。
他开口:"我母亲替我介绍一个女孩子。"
来了,我微笑,他的终身大事来了。
我接下去,"那是一个很纯很好的女孩子,但是你们之间没有什幺话好说,是不
是?"
"你怎幺知道?"他根错愕。
我说下去:"她喜欢浅蓝色,爱旅行,家里养只猫叫咪咪,钟意看文艺片,闲时
编织毛衣,读十九世纪英国文学。"
立炯叹口气,不出声。由此可知我全部猜对了。
"我根本不喜欢那种型的女子。"
"你必须承认,这种女孩子却很适宜做妻子。"
"很难说,她不一定会替我分担忧虑,她也许动不动就哭,她也不见得会煮菜打
理家务。"
"可是做你的妻子不需要担心这些,她不会经过这些试练。"
"你赞成?"
"我是谁?我不便发表意见。"我说。
"连一句忠告都没有?"
"你的需要如何,立炯?一切都看你此刻的需要。"
"我的确得结婚了。"
"那幺就是她吧,还怀疑什幺?"
"但是……我不爱她。"
"你会爱她的,将来,不是现在。以前允新也不爱我,我也不爱他,但现在不一
样。"
"那是爱吗?"他不服气。
"当然,不是你所向往、缠绵炽热激烈的爱。但这种爱却更加需要试验,你或许
不知道,他为我改变他自己呢!"
"也许只是感qíng?"
我笑,"别太多怀疑了,别跟自己过不去。"
"你呢?"
"我?"我转过头来,假装不明白。
"你,你这样下去?"
"是的,"因为是老朋友,也不必相瞒,"我想到就因为他不是一个那幺理想的
男人,所以才娶我这个女人,马虎对马虎,我们是绝配。"
"很好。"他有一丝失落。
"是的,我也认为如此。"我微笑。
"小鲁。"忽然他握住我的手。
我心如刀割,这个男人,把他一生中十年的感qíng给我,而我无以为报。
"小鲁。"他将我的手放在面颊上,良久良久。
就跟当年我们分手一样,我闭上双眼,眼皮是涩热的,需要眼泪来清凉。
但浑身已经gān枯,再也搞不出泪或是血来。
我说:"立炯,我爱你至深,但生活是另外一件事,我们活在世界上,最大的敌
人便是生活,你是最最好的好人,我永远记念你。"
他哭了。
立炯走后,我仿佛还听见他饮泣的声音。
我呆木着面孔,靠在露台长窗边,一站好些时候,膝头渐渐酸软,还不肯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