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城能有多大,一日朋友在美国会所请我吃饭,便碰到老郑,我立刻庆幸自己打
扮得十分四正,衣服鞋袜丝毫没有失礼之处,虽然外头滂沱大雨,虽然开足一上午会,
但我还是可以一看的。
他向我颔首,眼神中的一丝盼望令我满足。
吃完甜品,还没上咖啡之间,我忍不住,过去与他打招呼。
"好吗?"我问,声音dàng气回肠,如比莉荷利地的怨曲中之首句,令我自己都深
深吃惊。
"还好,你呢?"他也是充满感qíng。
"我?"我感喟,"老样子,今早九点正拿着伞到公司楼下的银行去取款子付税,
排了半日队,出来碰到市政事务处喷水车洗街,水花四溅,只得在人家楼梯底躲避,
雨又大,满地泥泞,肚子饿,想顺带买个三文治,快餐店伙计硬说一百块没得找……"
郑旭初笑了,我也笑。
"你们是中环流苏。"他说。
"嘎?"
"白流苏出来做事,是这个样子的了。"
"多谢恭维。只怕一做便是一辈子。"
他只是笑。
"太太好吗?"他俩到底离婚没有?
"老样子。"不愿多说。
"那改日见。"我得回到我朋友那里去。
"再见。"他并无留我。
是应该这样子,一点都不错。
回到自己的桌子上,朋友问:"你认识郑旭初?"
"以前是老同事。"
"他人很好,很肯帮人,"朋友微笑,"只是有一宗事令人吃不消。"
我莞尔,"我可没发觉他有狐臭。"
"扯蛋,我是指郑太太。"
远近驰名。
"我远房表妹在国际证券做秘书,因见郑某和蔼可亲,故此请教他两句,从此以
后被郑太太树为大敌,你不知道多可怕,她成条街成条街地盯着我表妹,吓得人家小
女孩子什幺似的,终于转了工。"
原来是惯技。
由此可知,在我之前,亦有若gān受害者,在我之后,更不知有多少承继人,而且
郑太太的选择不甚严格,任何女xing都会引起她疑心。
"郑某背着这幺一个笑话,还想到哪里去?"
我忽然帮他,"这与他工作能力有什幺相gān?"
"暧,别天真,在美国,求职人要带同妻子一起去见老板的。"
"她不是不见得光的,很舍得打扮,样子也不错,她只不过是个妒妻。"
朋友问:"你是他的朋友?"
"不。"
"敌人?"
"人际关系哪有这幺简单,不是朋友便是敌人?我同他们没有什幺关系。"
"但你同他们好似颇合得来。"
"没有的事。"我看看表,"时间到了。"
我也不晓得为何要这样见义勇为,慷慨陈辞。其实我同郑太太没有什幺感qíng,说
不上喜或是不喜欢她,开头是讨厌,此刻早已事过qíng迁。最主要的是,憎恨她又不会
使我地位提高。
但郑旭初在我刚进公司的时候确指点过我,他的风趣热诚都使一份令人访煌的新
工作安定下来。也许只是为了这个吧。
没想到我是一个这幺念旧日的人,别人送的花早已戴得凋谢,却还觉香气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