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格,没有女人味道。"我笑。
她也笑,"女人味道不必在这种时刻露出来吧。"
"你不想颠倒众生?"我反问。
"什么样的众生?阿jī阿猫?"
"陈尚翰。"
"他不吃这一套。你把咖啡的联想写成诗篇他也不稀罕,他是生意人。"
"你那位工程师呢?"
"更不用谈了,他不识中文。"
我耸耸肩,"所以,你得想别的方法来吸引他们。"
她知道我逗她说无关重要的话是要她心宽,她是个挺聪明的人。
时间过得真慢,分针似完全停顿,过不知多久才移动一格,要度过一小时似是没有可能的事,不要说是漫漫六个钟头了。
我与她两个人在合作社里坐了半小时,实在没办法再拖下去,我建议出外走走。
"殷医生,你不必陪我挨义气。"
我有点疲倦。"那你自己做打算,我回家憩一憩。"
到底事不关己,己不劳心。
待我一觉醒来,看看钟,已经下午五点半。
我拨电话到陈宅,他们说梅一直在医院。
这个女人。
我淋浴赶回医院,看见她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凳上,脸容憔悴,化妆掉了一半,相当的难看,到底不比十八二十二的时候,三日三夜不睡照样皮光ròu滑。
我向她点点头。这时候我师傅自手术室出来,我迎上去。
师傅咕哝:"唏,做外科顶要紧的是一副好脚力。"
"如何?"我拉紧他。
他骄傲的说:"由我出马,当然成功。"头也不回的走开。
我欢呼一声,问陈太太,"听见没有?听见没有?"连我这个一等一铁石心肠的人,都为他们庆幸。
陈太太的眼泪如泉涌出,我只得拍她的肩膀。
我说:"留下来,我不信他会忘记你。"
她说:"我要走了,去订飞机票,如果那边的人不等我,我会失去最后的机会。"
"你不能走,他会向你求婚,真的,他说过他会。"我拉住她。
"不,他不会记得,他一睁开眼睛,就会忘记一切。"陈太太悲哀,"我知道他。"
她拖着疲乏的身躯走向大门。
"你不等他醒来?"
她回头说:"再见,殷医生。"
"喂,你没有尽力!"我在她身后叫。
但是陈太太没有回头,她走了。
陈尚翰会追上去的,我相信他会。
不出他妻子所料,陈醒来,第一句话,便是战栗地问:"成功吗?"
我答:"成功。"
他缓缓睁开眼,"视力很模糊,啊,神医,你们真是神医。"他感激得落下泪来,挣扎着要撑起上身。
我把他按下去。
"你是殷医生?"
"是。"我说。
"我要看看你,"他睁大眼睛,"呀,你并不丑,我的天,原来你这么漂亮,太好了太好了,感谢上帝——"他大大的欢呼嘶叫,手舞足蹈。
护士要替他注she镇静剂。
他没有提到梅。
知夫莫若妻。
她太了解他,以致没有存半点希望。
我有种如堕冰窖的感觉,冷下来。
在住院的十天内,陈尚翰并没有闲着,他向全世界报喜,来探望他的亲友如一队兵似的,由朝至晚,往往要医生驱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