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忙中他还忘不了向我打趣,吃豆腐。
我冷眼看他,觉得可笑,我不是个黑良心的人,当然qíng愿他做可笑的人,而不是盲人。
花束堆满房间,排出走廊,像红舞女转场子那种盛况。
我留神,没有白色的香花,譬如说,像玉簪。啊,她完全淡出了。
陈尚翰的快乐非笔墨所能形容,他巴不得长出一对翅膀来,飞上青天。
他的计划足足排到三年之后,每天可以同朋友斗牌耍乐至天亮,静下来也要看录映带,睡着亦要听唱片,病房给他弄得似酒店。
我说:"叫他早日出院算了。"
他自头到尾,并没有提过一个叫梅的女人。
他出院那日,我忍不住提醒他。
"你可记得,你曾经说要在手术后向一个女人求婚?"
他一呆,英俊的面孔有一刹那的呆滞。"哦,是,"他倒没有否认,"是一个护士,殷医生,幸亏你阻止我,最了解我的人其实是你,"他吐吐舌头,"这位看护小姐呢?糟糕,我还没向她道谢呢。"
我半晌才说:"人家已经走了。"
"殷医生,周末我在舍间开舞会,你一定要来。"他殷勤的说,"你不会失望,我有朋友介绍给你。"
我没有回答。
"我们这个派对所以食物均从巴黎美心飞来,你一定要来~~~~"
我没有听到他往下说什么。他的一班朋友把他半拥着半抬着落楼,坐上开篷跑车,呼啸而去。
我呆在医院的停车场良久都动弹不得。
仿佛听见陈太太冷笑的声音:"如何?我料得不差吧,他一睁大双眼,心目中除了他自己,还容得什么人?"
真不可置信,手术前还口口声声"梅,梅",一副忘不了,数小时后似过眼云烟,什么都丢在脑后,并开始他的新,不,旧生活。
天下原来真是有这种人的。
陈太太不愧是个聪明女,退得快走得好。
啊,什么时候进场是不重要的,拿不拿得到好牌,亦无关重要,最要紧的是,离场要潇洒,不要希祈能够带走什么。她做的漂亮极了。
我当然没有去陈尚翰那个疯狂舞会。
师傅去了。
据说他成晚找我——"漂亮的殷医生呢?真没想到原来她是娇滴滴的年轻女郎,哈哈哈哈哈。怎么不来?我要失望了,不要紧,明天我再找她~~~~~~~"
他当然不会找我。这早晚我也成为一段往事。
而我,我只希望以后也不要遇见这样的人,我的心灵刚qiáng如铁,也实在受不了。qíng挑
七月一日:同全人类吵架。一个人的命运确有光明时期同黑暗时期之分,这明显
地是我的乌云纪。
今日行方很露骨的表示,分手的时刻终于来临,我们要告一段落,真没想到快二
十世纪九十年代,失恋同样令人心如刀割。
我很冷静的与他道别,这件事已拖了半年。
回到家中照镜子,才发觉面孔颜色如一张枯了的树叶。
七月五日:一连几口等行方回心转意。太累了,失去一个固定男友,不知何日才
找到第二名,又得重复许多费时费事的程序,譬如欢天喜地的在约定的地方等以及一
瓶汽水两支吸管额头对着额头共饮等,最惨是得以最好的一面给他看──我并没有最
好的一面,我已经廿九岁零七个月。
行方没有回音。
大约三年固定的约会使他压闷。奇怪我的感觉跟他刚相反,男女有别。
我开始消瘦。
七月十三日:公司委派我到伦爪布津。去年刚去过,今年又轮到我,那是一个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