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寄出信。"
"有没有想过做小生意?"
"不是这方面的人才。"我说,"别看做工受气,做老板在没上轨道之前更苦。"
"这倒是真的,我也时常欠职员三个月的薪水。"他说笑。
"琴,告诉我关于你自己。"我真心想与他做朋友。
他微笑,"我是一个平凡普通的人,乏善足陈。"
"结婚役有?"
"没有。"他说,"一次创伤,足以致命。"
我点点头。自古伤心人是很多的,并不比在战场上阵亡的人更少。我觉得不方便
再继续这个题材。盼望将来好过留恋过去。
"这次找到工作可真得好好做出一个局面来。"
琴向我举杯,"祝你成功。"
他的伙计来请他去听电话,我藉此结帐离开。
到室外抬头一看,满天的星斗,一片云也没有,不会下雨,那幺我不用担心今日
会遇到真爱,我完尔,继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太滑稽了。
随即一怔,笑?我怎幺会笑?我已经大半年没笑了,怎幺会笑得出来?
呆在路上吓倒自己。我痊愈啦?连忙摸面孔摸身上,真的,不知不觉连伤口也找
不到,我惆怅的想:怎幺搞的,不是有人一辈子为另一人伤怀吗?
我竟没有资格做那样的一个人,大概是qíngcao不够高贵的原因。
八月六日:经过宠物店,进去看鹦鹉。
都还小,毛色不够鲜艳,也不懂说话。
不过这次决定教鸟儿说恭喜发财以及长命百岁。
店主叫我看他养的一只红嘴绿鹦哥。
非卖品,他骄傲的说,会说许多话。
它实时向我chuī口哨,并且嚷:"你是我的生命,你是我的灵魂。"滑头得跟时下
少年郎没甚分别。
我说改天再来看。
还是喜欢白鹦,羽毛松起来,露出里面的粉红贝壳色……想起陶陶,不禁恻然。
下午去拆石膏。脚步仍然软弱,需要当心,我仍决定用一双拐杖,无论是什幺,
有所扶持总是好的,医生亦不反对。
八月八日:有信件嘱我去见工,并不是理想的那一份,但前途比那份高薪水的工
作为佳。做公关,过了三十五岁很难再有什幺进展,所以还是老本行gān推广的好。
我立刻到琴吧去宣布好消息,走到他门口才提醒要控制自己:还没有找到事qíng呢,
明天才说吧,犹疑一刻,才打道回府。
是夜jīng神紧张,辗转反侧,难以人寐,又怕闹钟不响,终于在深夜才朦胧入梦,
天微亮又醒来。
我刻意打扮。见工是最残忍的试验:在十分八分钟内要造成一个好印象,第一印
象一旦形成,很难改观,叫人改观便等于叫人认错,你认不认识肯识错的人?我不。
我穿上浅灰色的套装,珍珠色衬衫,杵皮手袋及鞋子,斯文的ròu色袜,淡雅化妆,
配合到好处,光亮gān净的头发。
我悲凉的想:因见工见得太累了,也许结婚时都未必打扮得这幺好。
我准时出发。双目有点涩,睡眠不足与紧张往往会使隐形眼镜造成更大的负担。
我在会客室内等候约见,不住的低声清喉咙,轮到我的时候,以最佳状态进入会
议室,面带微笑,步态轻盈,姿势自然,智能兼具潜质,连我自己都为这表现喝彩,
单是外型便值七十分,这样的人才会找不到工作?我似忘记自己在昨日还用着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