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不自在地翻一个身。
“宝熙,你的电话。”
是母亲的声音。
“谁?”
“文珠表姐。”
宝熙明知文珠迟早会找她,但是忍不住打个突,勉qiáng地应,“我在房里听。”
梁太太丝毫没注意到女儿脸色与声音已变。
她当然也不会知道,宝熙两年不回家,就是为着避这个文珠表姐。
这时宝熙打醒jīng神,咳嗽一声,清清喉咙:“表姐,长远不见。”
“哟,你还记得我们吗?”
“天天记着呢。”这倒是真话。
“你且休息,明天我们出来喝茶好好谈。”文珠仍然那样识趣温婉,善解人意。
“一言为定。”
梁太太进来,“文珠说什么?”
“约好明天见。”
“这个孩子,难为她了,”梁太太叹口气,“她的事,你知道吧。”
“你好像提过。”
“文珠婚姻不如意。”
“妈,婚姻不愉快是很普通的事,婚姻愉快才难得呢。”
梁太太不语。
“况且,文珠手头上有点钱,不会吃苦,你放心。”
“可是,她多寂寞。”
“妈妈,我也寂寞呀,人生本来孤寂。”
“好好,难为你看得开。”
“文珠还有小女儿作伴,生活不难打发。”
“你们新派人另有一套见解,不同你说了。”
真的,殷文珠大可学城里其他名媛,隍7d一片时装店,搞几个慈善舞会,同时看看有什么更好的对象。
“可是,”梁太太转过身子来,“那个人,问文珠要钱呢。”
“妈妈,”宝熙不得不再一次安慰母亲:“朋友尚且有通财之义,给得起给,给不起拨三条九,无所谓。”
“咄!”梁太太出去了。
母亲一走,宝熙的脸就挂下来了。
文珠在两年前忽忽结婚,希望不是因为她梁宝熙的关系。
话该怎么说呢。
这件事,是宝熙心头上的一条刺,是她生活中的yīn影。
她用手捧着头。
往事如尘那样,纷纷落在她心头上,成为一桩桩细节。
那一年,她才十七岁。
文珠比她大四年,二十一。
文珠在中学毕业后曾经到美国加州读过一年书,功课一向不算出色的她不喜留学生涯,打退堂鼓,回家过完暑假没有再回去,成日游dàng。
跟着一班中年太太喝喝茶,逛逛街,很快便是一年,宝熙还挺羡慕文珠那种生活。
她问父亲:“爸,要是我学表姐,你怎么说?”
“爸爸巴不得你留在爸爸身边天天陪着爸爸,可是什么都不做,一个人会闷的。”
看,回答得多技巧。
第二年暑假,梁先生鼓励女儿学打球。
“出身汗,不知多愉快。”
教练是梁先生手下一个年轻人,刚刚读完管理科硕士回来,聪敏勤力,梁先生十分欣赏他。
宝熙兴奋地说:“叫文珠也一起学。”
“你自己先学两课再说。”梁爸很有深意。
那人一出现,宝熙已明白父亲的意思。
他是那种英俊得令女孩子脸红的青年。
他叫王兆基。
也就是文首提到的那个男子。
天真的梁宝熙马上倾心了。
人且是父亲介绍的,更不必有任何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