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个月,就有亲友看见宝熙与她的网球教练手拉手进出。
还有些更亲密的动作,只不过时代不一样了,众人不愿做好事之徒,所以略去不提。
少女谈恋爰,毫无保留。
现在宝熙想起来,只觉好笑。
要到出来留学,眼界大开,才知道,像王兆基那样的人才,是很多很多的。
但是十七岁那年,王兆基的一举一动,都足以影响她一整天的qíng绪。
暑假过后,宝熙觉得王兆基已是她的人了,不断他拿出来招摇。
呵,少女浅薄虚荣的心。
她把他介绍给所有同龄的友人认识,包括表姐蒋文珠。
女同学们很为之骚动了一阵子。
“梁宝熙真是什么都有。”
“那个幸运女。”
“嗳,她的确比别人多得一点点。”
“男朋友漂亮得令人心跳。”
“同她非常合衬。”
“她什么都有了。”
宝熙就是喜欢听这种浮面的笼统的赞美。
即使引起嫉妒亦在所不惜。
那一段日子,真是她生命中最愉快的几个月,时至今日,宝熙都不能不承认,王兆基曾经使她快乐过。
后来,后来就不一样了。
开头是不令人疑心的“临时多出一张票子来,把文珠也叫出来好吗?”
接着是“先叫文珠陪你去,我稍后即来。”
宝熙为着照顾文珠,有时说:“兆基,你陪文珠跳一个舞。”
文珠总是低着脸不出声,微微笑。
换了个稍有经验的人,都会认为事有跷蹊,但年轻的宝熙充满信心──对人xing的信任。
那是她的表姐,她们自幼一起长大,文珠的母亲是她母亲的姐姐,她们一直谈得来,怎么可能疑心到文珠头上!
可是不该发生的事往往最易发生。
王兆基渐渐由一星期出现七次减至五次、三次、一次,甚至一整个礼拜都看不见他一次。
梁太太同丈夫说:“暑假时宝熙整天哈哈哈笑,面孔如只苹果,这阵子好似沉默了一些。”
梁先生不以为意,“少女qíng绪的上落是很激烈的。”
“听说青chūn期最难搞。”
梁先生搔搔头皮,“我同你有什么青chūn期?还不是照过,有什么不对,父母一顿板子下来,即时摆平。”
“时势不同了,老头。”
渐渐,王兆基完全不来了。
宝熙仍不明所以然,天真的她先是用电话联络王兆基,找不到他,她竟然没有知难而退,她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她居然找上门去。
这绝对是梁宝熙生命中最不可饶恕的错误之一。
唯一的安慰是她以后都未曾再犯同样错误。
那天王兆基来开门,见到宝熙,先是一怔,然后堆满了笑容,迎她入屋。
他招呼她坐下来,但是对她说:“我稍后有一个约会要出去,我只有十五分钟。”
宝熙觉得他似换了一个人,他好像不认得她了,他在玩什么游戏?
“我好久没见到你,”宝熙焦急地说。
“我工作忙,小女孩,大人要兼顾的事是很多的。”
这是什么语气?宝熙一怔住了。
“宝熙,我一向把你当小妹妹看待,我们相处了一个愉快的暑假,可是现在暑假过去了,你一定有功课要忙,我不便时常来找你,你明白吗?”
宝熙并不笨,他把话说得那么明显,宝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耳畔嗡一声,少女受到打击,并不懂得应变,只会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