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以为她捱了一顿骂,也会记得我,但是没有,我制造气氛的手段还不算厉害。
“这是她的电话号码与工作地点。”
“谢谢。”
我考虑了一天,终于在下班时分,拨电话给她。
我直率地说:“江博士,我叫于子中,你还记得我吗?我想约你出来喝杯茶,多么不幸,许多有趣的约会都要以这种乏味的电话作为前奏。”
她笑,“什么时候.。”
我看看手表,“半小时后我过来接你如何?”
“今日下雪。”
“我知道。”jiāo通会挤bī。
所以我没有开车在城里兜兜转转,我步行到她那里,接到她,再与她经过地下商场去喝啤酒。
她见到我,报以我和煦的微笑。
没有记忆。
我们开始无聊的闲谈,不幸所有男女都得经过这个俗套。
“为什么不回家?”我问。
“你呢?”
我答:“我的家在这里,父母经已过世,香港只余兄嫂,距离越远越是客气。”
“有无想过回去发展?”
“没有,我选择比较宁静的生活。”
她点点头。
“你博士修什么?”
“化学。”
“啊。”
“我们一组人正研究碳原子的第三种基本形态。”顶尖科学,回港并无发展机会。
我拍拍额角,“我听说过,那叫圆球封闭原子组合,对医学有帮助,它可以制成新心脏科药物。”
江映珠笑,“正确。”
“做那样的研究,会不会寂寞?”
“不会比专职做家庭主妇更寂寥吧。”她微笑。
“婚后,你会继续事业?”我问得相当冒昧。
她一怔,随即答:“当然,我认识事业在先。”
呀,所以王少良的父母不喜欢她。
“况且,”她说:“双份收入胜一份吧。”
可是这样的拍档对我来说,绝对是一项资产。
她看到我脸上赞许的神色,嫣然一笑。
我看看表,“肚子饿不饿?”
“呵,实验室同事今晚请客。”
“那么,明天。”
“明天我到华盛顿开会。”
我把脸挂下来,“你看,约会事业女xing多艰难。”
她笑,“一回来我立即致电阁下。”
“一回来是几时?”
“两天。”
“自今天起计?”
“今天已算过去了。”
“好,明天星期五,你星期天会回来,我最迟应在礼拜一接你电话。”
她大笑。
我们旋即分手。
我独自返冢。
大学毕业后我已搬过好几次家,好些旧家具已经丢掉换新,只剩一张斑驳的旧书桌仍然在书房中占着重要的地泣。
吐吐听见锁匙声轻轻走出来。
它早已长大,且并非善男信女,见到陌生人喉头不住呜呜作声,表qíng可怖,万圣节家长不准孩子到我家讨糖,害我买了成打成打的糖果饼gān发不了市。
“来,吐吐。”
它走过来招呼。
王少良把它送给我之后甚少提及,开头还在圣诞卡上提一句“吐吐可好”,最近这几年,已把吐吐丢在脑后。
“来,吐吐,我们是两颗寂寞的心。”
吐吐呜呜作声。
王少良一日有了孩子,更会浑忘这头爱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