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哈哈哈的笑起来,笑声清脆而温柔,快乐似云雀。
我把车停路边,与她踏入咖啡馆。
侍应不相信有人这么好兴致,持餐牌过来。
我俩除下头盔坐下。
“我要啤酒,你呢。”
“我想吃热狗。”
“两只热狗,一杯牛奶,一杯啤酒。”
侍应懒洋洋地走开。
我悄悄说:“打断了他的闲qíng。”
桌子上的漆剥落,凳子是湿的,台布上不是污迹子就是穿一个个孔。
她的脸上有水珠,我用手帕替她揩gān。
她迷惑的问我:“你是谁?”
“陪你吃咖啡的人。”我说。
“我们并没有叫咖啡。”
牛奶先上来!是用奶粉冲的,且一块一块,没冲散,她看着笑了。
啤酒跟着上,没有冰过,微温,真过瘾。
两只热狗硬且gān,ròu肠瘦瘦的缩一角。
我说:“芥茉相当香。”
她又笑,这么简单的事都叫她快乐自内心发出,如金光一般,照耀了我。
我忽然灵光一闪。
我们是否恋爱了?传说中的一见钟qíng便是这样的。我呆住。
我在明,她在暗。我知道她是谁,她不知我是谁,所以她比我更快乐。
而我,我一直是个悲观的人,我没有苛求,快乐是快乐,一分一秒都应紧抓不放,每个细胞都要享受,所以我贸然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
她过一会才把手缩回去拔拔头发。
我陶醉在这qíng调中,战争饥饿与疾病都距离十万八千里,与我俩无关。
我浑身湿漉漉,头发绞得出水来,喝着热啤酒,硬面包,却自觉快活似神仙……
该死,这不是爱qíng嘛。
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郎,怎么会得凭两面之缘就产生这种qiáng烈的感qíng?
没头没脑,没有根据,攻人不备,也全是爱qíng的特征。
美?一点也不,又破又旧,但她的眼睛同我的眼睛一样,在此时此刻,再也看不到丑恶的一面。
我问:“你冷吗。”
“不。”
我也不觉得冷,喝完啤酒,我是否应当建议散散步,她会不会笑我老土。
她取过头盔,我替她轻轻罩上。
我知道我们应当回去了。
“司机尚在等你。”
她无奈的点点头。
我们沿着原路回去,把她送到李宅门口。
老司机松口气。
我们在一起,一共消磨了美丽的一小时。
“慢着,我到什么地方去找你?”她问。
“你还想见我?”
“自然。”
“那么让我们约好下星期下午三时在这里等。”
“我总得知道你的名字呀。”她微笑说。
“不,你一知道,你就不会再见我。”
“怎么会,别傻。”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观仪。”
“我叫于如明。”
这名字仿佛提醒她什么,一时还没想转来。
我知道无论如何躲不过,于是说:“天下杂志的于如明。”
她呆住,抬起头来看住我。
我知道她心中在想:怎么可能?怎么会是同一人?天下那么大,为什么这人竟是那个讨厌的记者?
她张大嘴,模样天真且可爱,完全不似有亿万家产的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