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什么都是白色,单纯的白色,丈夫与我的兴致并不见得一样,但轮到室内装修,异口同声:白。
也许因为白色永不出错。
于是我挑了三四条白色的衣物。
有条桃色的裙子,我拧在手中很久,还是不敢买,等丈夫回来之后再说吧。叫他来看看这只颜色可适合我。
又去帮女儿选裙子,高得快,没办法。我的品味直接影想她,我断不肯给她穿灯笼裤,pàopào袖,花边、蝴蝶结。
也算是满载而归。
女儿看到新衣服很高兴,但仍然怅惘没有弟弟。
这是我下决心的时刻。
两年来我都没有在丈夫身上加压力,但此刻他的合同要满,我怕他会以为我不在乎,糊里糊涂的又签下一纸合同。
我写信给他。式微式微胡不归。
我从来没有写过那么长的信,许多中文字已经忘记,一个个字去查出来。
然后把它电报传真送出去。
信不信由你,有时候夫妻也不方便说话,不得不下此策。
三天之后,丈夫的电话来了。
他的声音很清晰,他说:“我已经向公司表态,决不续约,这次回来,不再出门,你同女儿说一声。”
我并不见得很兴奋,但有一丝高兴,这个晚上,不会没有月亮吧。
看样子我的信感动了他,原来我是一个写信的好手。我微笑起来。访问
三天内拨了七十个电话给李观仪。
她一个都没有听。
都叫女秘书档掉:“李小姐开会”、“李小姐告假”、“李小姐没有到”、“李小姐已早退”、“李小姐在赶功夫。”
李观仪的秘书及两名助手早已把我的名字记熟——“是,我们知道你是天下杂志的记者于如明先生。”
她的手下非常聪明敏捷客气有礼,但我就是找不到李观仪。
终于我说:“麻烦你同她说,我只要求一小时的访问时间,闲谈而已,访问稿可以事先给她过目,任她修改。天下是一本高级的时事杂志,我们绝不揭人私隐,无中生有,以及歪曲事实,有实例可以证明我所说皆是事实,请你同李小姐说一声。”
助手甲见我说到声泪俱下,沉默一分钟,“好,我同李小姐说一声。”
“我明天再打来,无论如何,请李小姐给我一个答覆,可与否都好。”
“好的。”
我吁出一口气。
同事小虞问我:“找到了没有?”
我摇摇头。
“奇货可居,”小虞说:“她从来不接受访问。”
“从来不?”
“从不。”
“我不相信,我于如明一定要访问她。”
小虞看我一眼,“没有那么严重吧,又不是非她不可。这些日子来,无论是文坛、政界、广告、金融、影视、教育、纪律部队,时装、美术、舞蹈、商界,都有杰出女xing接受我们访问,老实说,很多时人们认为被天下杂志访问是一种荣幸,我们绝不滥竽充数,绝不人云亦云,我们永远在同类型中挑选最好的人才,眼光独到,我们不担心没有嘉宾。”
我拍手,“老板要加你薪水。”
“我不赞成你这种苦苦哀求的态度。”
“我有点蜡烛脾气,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做到。”
“你在今日也有点名气了,”小虞不以为然,“别做得太卑下。”
“为工作,不要紧。”
“一个人太没架子,人家就瞧不起你。”
我不出声。
“老于,你就是这吃亏,你还去访问人?等人来访问你是正经。”
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