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约了朋友。」我连忙说。
「不要紧,叫他一齐来。」老张走了。
心仪问:「你女朋友肯来吗?」
「兰心不是那种小家于气的女子,她当然肯来。」
心仪说:「我的指甲开始泛起白斑,头发脱落得很多,看qíng形拖不了多久了。」
我拿起她的手指来看,不出声,心如刀割。
她说:「妈妈去世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我凝视她的眼睛。
「坦白的说,医生,我心中很害怕,但避不过的事qíng,多想无益。」
「不要再上班了,」我冲口而出,「你喜欢到什么地方去,让我陪你去走走。」
「多谢你,梁医生,」她摇摇头,「每个人都有忙的事qíng,不必为我改变你生活的程序,每天都有上千成万的人死去,生命微不足道。」
「我愿意与你作伴。」
她但笑不答,我握着她的手不放。
她略为尴尬,缩了一缩手,我搭讪地说:「我打个电话。」
兰心不肯来,我告诉她,即使她不来,我也要晚饭后才可以回家。
她显然是恼怒了,不出声,然后急急道:「你回来我再跟你详细地说。」挂了电话。
心仪很敏感,马上问:「怎么了?」
「她与朋友出去吃饭,」我说:「没关系。」
我与兰心之间有充分的了解,我才不怕得罪她。
张老先生不久便回来了,带着许多熟食,我们三个人在小小的厨房里忙得团团转,不久便端出五六个丰富的菜式,这样子吃一顿饭虽然辛苦点,但别有风味。
趁心仪洗碗的时候,张伯对我说:「她……不会好了吧。」
我不出声。
张伯叹口气,「跟她母亲一样的病,」他说:「我虽然是个组人,但也略有节储,本来可以让她进大学……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我的头越垂越低。
「梁医生,你跟她比较谈得来,我知道你是个忙人,假如你可以陪伴她这一段时候——」
「义不容辞。」我马上说。
「梁医生,谢谢你——」他感激的说。
「爸爸,你跟梁医生说些什么?」心仪着急,「你别乱说话好不好?」
张伯翻翻眼睛,「我又不是要梁医生娶你,你急什么?」
「爸!」她要过来跟她爸拚命。
我哈哈大笑。
那夜回家,已经十一点。
兰心躺在我沙发上,在看小说。
我推她一下,「还在生气?」
她淡淡说:「气什么?气一个将死的病人?」
我不知如何作答。
「不过一个男人不能有两个心。」她含蓄的说。
心仪与兰心。
「她是将死的人,」我道:「你说得对,一切徵象都已露了出来,照诊断她活不到一个月。」
她放下书,「梁君,我告诉你,爱qíng是狭义的,我容不得许多这样的一个月,请你原谅。」
来了。
「兰心,实不相瞒,明天我恐怕还要向你请假。」
她脸都huáng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说好这十天假期全属我的。」来了。
「兰心,这是我额外的请求……」
「我把你以后所有的假期全还给你好不好?」她瞪起眼,撑着腰,「你安乐了?开心了?」
「兰心,你何苦如此。」
「好人难与病人斗,活人难与死人斗,我让她!」兰心跳起束,「我避她风头。」
「兰心,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了?你好比一个泼妇。」我睁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