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裙子_作者:亦舒(24)

2017-03-15 亦舒


    可是果然不出她所料,有人眼红,便老提着:“现在不必到处找丈夫了。”

    或是:“这么快就离掉,不愧是儿戏婚姻。”

    甚至是:“花枪使尽,弄假成真。”

    这些话虽然刺耳,可惜都在表姐意料之中,她应当不觉得什么奇怪。

    正如她说,喜欢触人家霉头的人是很多的。

    表姐真长大了,照样大方的,自动的与这些说她闲话的人吃吃喝喝,并不避他们。

    这也是报复的一种:你们管你们罗索去,我可不介意,我活得很好,你们再继续嫉妒的啧啧称奇吧。

    我希望我也做得到。

    时间过得很快,我与大qiáng旅行结婚也大半年。

    我跟大qiáng笑说:“现在再也没有人来我们处诉苦。”

    大qiáng说:“怎么你也讲起这种话来?”

    “表姐的生活秘密不再公开,我们的好奇心没有着落,自然不高兴。以前他们家掉根针,咱们也有资格做顾问,多乐。”

    “八婆!”

    “我不否认。”补一句:“谁不是?”

    “她现在很好吧?”大qiáng问。

    “不知道,没新闻是好新闻,所以大家有点沉不住气的妒忌。”

    “包括你?”

    “不包括我。”我说。

    “听说她前夫喝醉酒仍叫她名字。”

    “太ròu麻,我不要听这种话。再下次他就该宣布表姐嫁他的时候是处女。还有,他们以前如何恩爱之类。多多少少,我有点明白表姐离开他的原因。”

    “别这样慷慨激昂。”

    说得对。

    人家的事,我们如何在其中扮演忠和jian的角色?

    从表姐的事中,我也悟得真理,从此不公开自己婚姻生活中任何细节,就算打架至天花板掉下来,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世上好心人少,有能力帮人的人更少,而看热闹的人,太多太多。

影子

    清晨的大海,澎湃的cháo水。

    初夏,刚学会游泳,我期着海游出去,游出去,一舒心中的忧郁。

    在浮台上独自躺下,仰起面孔看蓝天白云,又是另外一番qíng趣。

    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寂寞。坚离开我已有两年,我并没有再找到男朋友。

    也许是与坚走得太久了,人们在感觉上老以为我和他是一对,并不肯为我介绍新的朋友。

    而我自己,永远窝在那狭窄的工作范围,见着那些同事,不论男女,已婚未婚,都变成兄弟姐妹。

    渐渐寻找伴侣的心就淡下来。

    告了两星期假,也不过跑到海滩来游泳而已,我没有其它的幻想。

    学会游泳还是前半年的事。

    那时坚一直叫我学,我懒得很,常常穿件厚厚的海绵潜水衣,让他拉着浮出海,又舒服又方便。

    后来离开他,反而发起奋来,参加儿童习泳班,教练见我一片苦心,倒是不嫌弃。

    我买了一大堆泳衣,都颜色鲜艳,用以掩盖我那颗寂寞的心。

    很多时找不到好的人,还不如一个人。

    体力运动的确于身心有益。

    第二个礼拜的第一天,我看见了他。

    他穿着短裤,在捡贝壳,带着个极可爱的小女孩。

    小女孩只有三岁左右,光着膀子,下身一条小小半截裙,模样逗人发笑。

    她大声叫他“叔叔”。手中提一只红色小胶桶,把拾获的贝壳一只只扔进桶内。

    整个沙滩添了他们,也不过只有三个人。

    他们当然也看见我。

    小女孩老实不客气地跑过来说:“这盒糖可是-的?阿姨,请我吃一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