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裙子_作者:亦舒(23)

2017-03-15 亦舒


    “可是我们看着你们倒也是一对。”

    “是吗?“她笑问。”我同他一般的糟糕吗?”

    她不再多说,而我也就告辞。

    妈妈说这里面一定有人搞鬼。她说指君大概是有了男朋友。

    我说不会,要有早就有,哪里等得到现在。

    过了很久,表姐夫才在我们家出现,叫我们把芷君jiāo出来。

    大家觉得非常好笑,大qiáng同他说:“芷君已超过二十一岁,她的行动,只需对本港法律负责,除此之外,谁也管不着她,怎么,你不明白?”

    他哭起来,哭得像头猪。

    他是一个完全没有尊严的男人。

    后来他走了,大qiáng就批判他:“如果芷君对他来说,有那么重要,那么他就该迁就她,如果并不那么重要--像他一贯所表现的那样--她走了,就等收律师信去分居,不必哭哭啼啼。”

    我也诧异。“没有脊骨,像条毛虫。”

    妈妈说:“任何事不能看表面。”

    我耸耸肩。

    以后我们在街上见到表姐夫,还应不应打招呼?他与我们只是姻亲,照说跟表姐脱离关系,跟我们也就宣告完结。

    表姐连工作都换了,叫表姐夫找她不到。她叫表姐夫到律师楼签字分居,表姐夫居然也去了。

    我始终觉得他们仍然是在开玩笑,就像以前一样。

    表姐说的对,全世界的人都觉得他们可笑,亲友从不把他们当认真的一对。说起他们,通常的反应总是笑与叹息。也许表姐要改变印象,争口气。

    她邀请我到她新居去看。

    地方小得不得了,连转身都有点困难,但十分整洁舒适。

    芷君很满足。“你看,现在我做人做事都有个目标。”

    “有没有对象?”

    “十年后再问我,我今年才二十四岁,我要轻松一下。”

    “分居书已经签了?”

    “签好了,两年后可获自由。”

    我坦白的说:“看你的qíng形,谁还敢结婚?”

    “你是不同的,大qiáng那么好,人人都看得出来。”

    “不是说一家不知一家事吗?”我微笑。

    “但大qiáng纵使有缺点,也值得容忍。”

    “你说得对。”我点头。

    表姐说:“拜托拜托各位,我以前那一段,请不要再提。”

    “有谁会那么不识趣呢?”

    “有,也许将来我混得不错,说不定谁便如坐针毡,会时时在我面前提起以前的事,触我霉头--是有这种人的,别人的错,他们都看不过眼。”

    “那些人不包括我。”

    “那当然。”她笑。

    没隔几个月,表姐的前夫便与一个欢场女子同居。

    妈妈说:“真快。”

    我说:“有时候想想真不值,原来在这种男人心目中,芷君与一个九流歌星的身份相等。”

    “你们女人最好男人为你们终身不娶。”大qiáng笑。

    “话不是这么说,娶得地位相当的,比较不那么难堪。”

    “你有听谁说过离了婚会越嫁越好,或是越娶越好?”

    “嘿,也有罕见的例子,我拭目以待芷君,希望她有个好婚姻。”

    “不容易吧。”

    “狗眼看人低。”

    他们分居后,再也不到亲戚家串门。

    我们寂寞一番之后,也习惯下来。

    现在说起芷君,大家都肃然起敬。都觉得她长大成熟,不再是以前那个报怨的,哭闹的,没有宗旨的小妇人。

    她现在过得不错,约她上街的男人,大致上也算人品上等。